【柳岸】接機(微小說)
鑰匙孔上轉動幾下,門開。
進門的埋首掌心手機。
操蛋!發(fā)個球!全射斜了,連個殘骸都沒剩下。
臭彈!徹底玩完,誰它媽消耗你,離遠點!
男人一邊開摁,一邊紅木地板上發(fā)出咚咚的脫鞋聲和忿忿的評判。摁亮廚房,無人。探頭,推開書房虛掩的門。
四方屏,美顏映放。屏前人,一張張慢慢賞,也不回頭,似沒有聽見開門聲。雙人照霸屏,不是他和她,而是她辦公室的主任和小秘,還有他的頂頭上司,當然沒有他!他奪過鼠標,按黑電腦。
她斜睨,下巴微昂。
他一拳砸在電腦桌上。
她踅回堂廳,懶懶歪倚米白真皮沙發(fā)。
一道門,重重甩上。裊裊煙氣一圈圈,吐著。
這世界邪門!呑個蒼蠅當蜜餞。犭者不知道自己是豬,還要鼻子插蔥裝美!
以為別人不知道!巴掌大的地方什么爛事糗事跑得脫?還惺惺作態(tài),也不照照鏡子,飯碗都是別人賞的!
手機響。上司傳喚。走出衛(wèi)生間,他瞟一眼電腦前摁著鍵盤的女人,撿起地板上的運動褲,抖抖,一只腳抬起,張望一下飯桌,徑向廚房,打開冰箱:“還有鴿子湯,自己熱?!?br />
“我去接機!”他手搭上她的肩,她抽身往外。
他望望。
“你的主席十點飛機,沒帶上你?”
無恥!
女人抓起鞋柜上的LV包,挑開門簾,腳伸進皮鞋,塔塔幾聲,復歸寂靜。
翌日陽光照進他的臥房,還有蓋在紅色毛毯下的蒼白女人的臉。臉很圓,眼閉。
有說,當了一回爺們,響當當真爺們。
他說,他的屋子里臟!有臟東西。他的眼睛不會拐彎了,領導不再坐他的車。
他大晴天穿套鞋,工作服罩上身,下身遮不到,他用塑料袋當褲子,穿自制的塑料袋做大褲腳,一米七八的大塊頭被捂得嚴嚴實實,他的房門鎖著,他蹲在床榻望著床上躺著的她,牙咬得咯咯脆。他的父親進去叫他吃飯,被他抓起頭往墻上撞。
他的母親為他到廟里求符,他的睡房貼滿紅黃符咒。進進出出攥著拳頭,她身上的衣服被他剪得零零片片……
羅家僻靜的濕椅上睡著三天三夜的他,被找到后,白頭跟著麻發(fā),一前一后,從麻丘到蔣家巷,再到湖坊石燈柱下,后面的銀絲仰面喘息,前面的目光呆滯滲出血絲。
圍觀的側目努嘴:可憐!
可憐?
被人玩后又當抹布扔掉,還要再碾壓。
不是自己撞上去的嗎?
誰知道呢,倒栽蔥!
知道的太多!
可憐!
可憐什么?植物人了,可以徹底解脫!
沒說她!你不懂!
是接盤俠?
嗄石膏!
一只松鼠飛竄,白球鞋大步流星,幾百米三下五除二輪動完成。一臂扇片前后揮擺。他后面的一根拐杖,時不時停下又顫巍巍緊追慢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