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難忘當年舊書攤(散文)
我對舊書情有獨鐘。每一部舊書,都像一位舊友。因為對感情非??粗兀虼宋覍εf書總是十分珍惜。我喜歡新書的精致,也喜愛舊書的古樸;我欣賞新書的時尚,也熱愛舊書的古舊。
如果把一座城市比作浩瀚的天空,那么舊書攤就是散落在天空里的星星;如果把城市比作無邊的海洋,那么舊書攤就是潛藏在海洋里的各種寶藏。舊書,是無數(shù)讀書人的偏愛,是很多讀書人的朋友。舊書攤曾經(jīng)是城市文明的一種標志,也是傳播文化傳承文化的一種方式。在城市的角落里,在喧囂的塵世中,舊書攤就像莊稼地里遺落的未曾收割的莊稼,又如埋藏在土壤里的土豆或者紅薯,也許并不值多少錢,卻是很多讀書人的渴望和期盼。
多年來,逛舊書攤幾乎成了我一個特有的愛好和習慣。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能夠見到舊書攤了,但我非常懷念那些逛舊書攤的時光。
我最早見到舊書攤,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西安。西安,作為十三朝古都,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古老的城墻、莊嚴的鐘鼓樓、氣勢恢宏的大雁塔,無不彰顯著這座城市的輝煌與榮耀。而舊書攤,則像是這座城市的一個隱秘角落,默默地守護著那些被時光遺忘的故事。第一次去西安竹笆市一家賣舊書的地方,我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既滿懷驚喜與憧憬,又戀戀不舍而喜不自勝。那時候我還是學生,身上沒有幾塊錢,但是我一次就買了三本書。而且那一次我的至交好友侯建業(yè)還給我買了一本《唐宋詞選》,至今幾十年過去了,我依然珍惜保存著。
后來,隨著市場的逐漸繁榮,西安的舊書攤越來越多。那時候還沒有那么多的城管,很多自由職業(yè)者擺攤賺個生活費,還是可以的。西安的舊書攤,承載著歷史的記憶,訴說著歲月的故事,為這座城市曾經(jīng)增添了一份文化的底蘊。舊書攤或許顯得有些陳舊和落后,但它們卻有著一種無法替代的魅力。它們是知識的寶庫,是文化的傳承者,是很多人心靈的棲息地。后來城管越來越多,很多擺攤謀生的人就越來越艱難,經(jīng)營不下去的也就悄悄地流落在城市的角落,不知道他們都去了哪里。
那時候偶然在街上或者市場上,遇見舊書攤,對于我來說,勝過遇見一頓美味大餐。雖然可能因為囊中羞澀,很多書我雖然摯愛,卻買不起,但是只要遇見舊書攤,我就像飛蛾遇見燈火,蝴蝶遇見鮮花,我必定要在舊書攤前留戀很多時光。實話實說,舊書攤,是窮書生的尋求知識的海洋,也是有大智慧者淘寶的最佳場地。在西安的舊書攤,我最喜歡在文藝路、建設路、老動物園后邊的韓森墳、灞橋市場的舊書攤,那里地方大,舊書攤多,就像一個獵人喜歡大森林,漁人喜歡大池塘一樣,我非常喜歡這幾個地方的舊書攤。還有咸陽的農(nóng)貿(mào)市場,每周一次逢會(當?shù)厝朔Q為狗市),規(guī)模非常大,市場非常興旺,生機勃勃,剛開始在人民路,后來管理部門要求改到聯(lián)盟一路,再后來又改到山上去了,再后來就由于各種管理,伸手部門過多,市場就解散了。那些舊書攤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令人唏噓感嘆。
我曾經(jīng)在甘肅武威遇見一個只有一條胳膊的賣舊書的老人,老人曾經(jīng)把我?guī)У剿庾〉某鲎馕堇?,讓我看他收購的舊書,那些書竟然堆滿了三間大房子。那位老人對我說,讀完我這些書,可以成就一個作家,一個書法家,還能成就一個畫家。我在他那里買了幾十本過期的《連環(huán)畫報》,還買到了三本《紅樓夢學刊》,還買了一批民國文化學者如梁遇春、施蟄存、聶紺弩、沈從文、張愛玲的散文集。
在南京的舊書攤上,我曾經(jīng)買到過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戲曲粹》上下冊,非常難得的版本。
在江蘇溧陽的舊書攤上,我曾經(jīng)買到過六卷本隸書體的《金瓶梅》。
在蘇州的舊書攤上,我曾經(jīng)買到過非常珍貴的版本《紅樓夢》。
一卷卷詩書,一次次驚喜;每一部舊書,都曾經(jīng)給我留下了溫馨的回憶。
我經(jīng)常光顧舊書攤,舊書攤常常令我癡迷。對我來說,舊書攤就是一個充滿魅力的迷宮。每一本舊書都像是一位沉默的講述者,等待著有心人去聆聽它的故事。它們有的書頁已經(jīng)泛黃,有的封面微微磨損,但這并不影響它們所承載的價值。這些舊書,曾經(jīng)被誰捧在手中,被誰細細品味?它們見證了多少人的喜怒哀樂,又陪伴了多少人的孤獨時光?很多時候,我會在舊書攤前駐足很久很久,依然戀戀不舍。如果不是因為生計問題,我真舍不得離開。
舊書攤上的書籍種類繁多,涵蓋了各個領域。有經(jīng)典的文學名著,它們歷經(jīng)時間的考驗,依然散發(fā)著永恒的魅力。從《紅樓夢》中那細膩的情感描寫,到《巴黎圣母院》里那震撼人心的悲劇,從《戰(zhàn)爭與和平》的宏大敘事,到《百年孤獨》的奇幻世界,這些名著就像一座座巍峨的山峰,等待著我們去攀登,去領略那無盡的風光。有古老的線裝書,書頁已經(jīng)泛黃,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墨香;有年代久遠的連環(huán)畫,畫面雖已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讓人回憶起童年的美好時光;有文學名著、歷史典籍、哲學著作等,這些書籍見證了人類思想的發(fā)展歷程;還有各種雜志、報紙、畫冊等,記錄了不同時代的社會風貌。在這里,你可以找到那些已經(jīng)絕版的書籍,也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被人遺忘的佳作。舊書攤上的書,從農(nóng)業(yè)到工業(yè),從歷史到科技,從紅色經(jīng)典到世界名著,從學生教科書到大型百科工具書,應有盡有。每一本書都像是一個神秘的寶藏,等待著人們去挖掘。置身于藏書多的舊書攤前,不亞于走進了一個琳瑯滿目精彩紛呈的大型書展。偶然見到魯迅全集、三言二拍、聊齋志異、紅樓夢各種版本,雖然不買,也就像遇見了自己的好朋友。
我喜歡在舊書攤上尋找自己喜愛的書的感覺。那種在眾多書籍中尋找寶藏的過程,充滿了驚喜和期待。有時候,我會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本自己一直想找的書,那種喜悅之情難以言表。有時候,我會被一本書的封面或者書名所吸引,然后翻開來看,發(fā)現(xiàn)里面的內容竟然如此精彩。有時候發(fā)現(xiàn)一本曾經(jīng)丟失多年的舊書,就像他鄉(xiāng)遇故知一樣的幸??鞓?。在舊書攤上,永遠不知道下一本書會帶來怎樣的驚喜。幾乎每次遇見舊書攤,我總是或多或少,都要買上幾本。從四大名著到唐詩宋詞,從禁毀小說到外國名著,從青春愛情小說到名不見經(jīng)傳的紀實傳奇,我都喜歡,我都愛買。
舊書攤也是一個讓人放松心情的地方。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社會里,人們總是忙碌于工作和生活,很少有時間停下來放松自己。而舊書攤則像是一個寧靜的港灣,讓人們可以暫時遠離喧囂和紛擾,沉浸在書籍的世界里。在這里,你可以慢慢地挑選自己喜歡的書籍,也可以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靜靜地閱讀一本書。時間仿佛在這里放慢了腳步,讓人們可以盡情地享受這份寧靜與美好。
每當我輕輕翻開一本舊書,我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過去的門。那淡淡的墨香,那熟悉的字體,那陳舊的紙張,都帶著歲月的痕跡。有時候會在書中發(fā)現(xiàn)一張早已褪色的書簽,上面寫著一段溫暖的話語;有時候會看到一些潦草的筆記,記錄著讀者當時的感悟。這些小小的發(fā)現(xiàn),就像一顆顆璀璨的星星,照亮了我對過去的想象。
在舊書攤前,我常常會想起那些曾經(jīng)讀過的書,那些書中的人物和故事仿佛又浮現(xiàn)在眼前。我也會想起自己的讀書時光,那些在圖書館里、在教室里、在臥室里讀書的日子,是那么的美好而難忘。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是我們永遠的朋友。而舊書攤,則是我們與書籍相遇的地方,是我們尋找知識和智慧的地方。
舊書攤的攤主們,也是一群有故事的人。他們有的是退休的教師,因為對書籍的熱愛,而選擇在這里擺起了舊書攤;有的是文學愛好者,希望通過舊書攤結交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有的是為了生計,不得不靠賣舊書為生。他們對每一本書都了如指掌,能夠準確地說出一本書的年代、作者、內容等信息。當你在舊書攤前駐足時,他們會熱情地向你介紹各種書籍,分享自己的讀書心得。與他們交流,你會感受到一種對書籍的敬畏之情,也會被他們的熱情所感染。
在舊書攤上,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人。有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他們在舊書攤前尋找著學習資料和課外讀物;有文藝青年,他們在這里尋找著靈感和慰藉;有學者專家,他們在這里尋找著珍貴的歷史文獻和學術著作;還有一些普通的市民,他們只是出于對書籍的喜愛,而在這里隨便逛逛看看。這些人來自不同的階層,有著不同的背景,但他們都因為舊書攤而聚集在了一起。在這里,沒有貧富之分,沒有貴賤之別,只有對書籍的熱愛和對知識的渴望。
時代在前進,社會在發(fā)展,在逐步發(fā)展智能數(shù)字化的時代,舊書攤或許顯得有些陳舊和落后,但它卻有著一種無法替代的魅力。它讓我們感受到了紙質書籍的溫度,讓我們領略到了閱讀的真正意義。
舊書攤,是我難忘的回憶,是我心靈的港灣,曾經(jīng)給過我無數(shù)美好的時光,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溫暖過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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