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大學北面的水庫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經(jīng)校方確認，女尸系本校大三文學系二班的劉雅。經(jīng)警方調(diào)查取證，找到了劉雅生前寫過的一份遺書。這份遺書全文都在控訴她的男朋友周琛喜新厭舊，在和她交往的同時，另覓新歡。然而，在警方傳訊周琛問話時，周琛爆出一個驚人的信息——劉雅和本系本班的班主任——東湖大學教授魯子明有不正當男女關系，魯子明是有家室的人，屬于婚內(nèi)出軌。
　　 警方傳訊魯子明，卻得到他提供的一份監(jiān)控視頻證據(jù)，證據(jù)顯示，劉雅生前遭受家庭暴力，被后媽毒打，生活無望，所以跳湖自殺。法醫(yī)尸檢報告資料如此記載：劉雅，女，22歲，身高1米68，身材勻稱，長發(fā)，事發(fā)時穿藍色牛仔褲，米黃色雪紡上衣，白色阿迪運動鞋，頸部有一條21克黃金項鏈。死亡時間肺硅藻檢驗出與現(xiàn)場河水中同一類硅藻。眼結膜、心包膜、心耳尖見針樣出血點及雙肺膨隆腫脹等均呈明顯窒息征象。淹死無疑，問題是，是她自己跳湖自殺，還是有人強迫她跳湖？
　　
　　 一
　　 張英是劉雅的同學，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她對我說：“最近三個月來，我多次碰到劉雅和周琛發(fā)生爭吵。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星期天那次，當天，我為了考研在班里學習到下午四點半。外面有點悶熱。
　　 我這時想起，同學們說，教學樓頂有一個很大的天臺，上面乘涼很好。
　　 由于東湖大學的西面一棟400米高的大廈的投影正好遮住了天臺上的陽光。我早就想去看看，一直沒空，或有空時忘了。
　　 此刻忽然想起，就爬到了五樓的樓頂。我剛從樓梯口爬出，就聽到露臺上正激烈的爭吵，而是聲音熟悉。
　　 那聲音一聽我就知道是劉雅。一會兒我就聽到他男朋友周琛的聲音，他罵劉雅不要臉，背著他和有婦之夫約會。劉雅則在憤怒下，揮手打了他一個耳光，并罵他和某某等幾個女生好，臭流氓。
　　 我從遠處看見憤怒的周琛掐住了劉雅的脖子，吼叫道你再冤枉人我就插死你！”
　　 憑著多年的斷案經(jīng)驗，我本能打斷張英說：“你留下證據(jù)了嗎？”
　　 張英馬上回答說：“對，我當時從遠處拍了一張照片，現(xiàn)在還沒刪除?！?br />　　 她把那張在回收站的照片找回來，我看了看。
　　 的確，這張照片顯示，周琛雙手死死掐住劉雅的脖子。不過由于比較遠，比較模糊。
　　 我說：“后來呢？”
　　 張英說：“我大叫了一下，就跑了。”
　　 我追問：“事后，劉雅沒有和你說她男朋友的事嗎？”
　　 “說來，她哭著對我說，她不想活了。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周琛，想不到，周琛說她不是處女，要和她分手。這件事過去了有一個月。記得是上上個月的月末，一個周三中午，校園里沸騰起來，傳說文學系二班有個女同學爬到天臺要跳樓?！?br />　　 “是劉雅？”我問。
　　 張英點點頭說：“是她，她說周琛對不起她，她活夠了。是消防人員及時趕到，救了她?！?br />　　 我問：“你沒有再問她周琛怎么對不起她嗎？”
　　 “沒有，從那之后，我們就疏遠了，她見我像陌生人，躲得遠遠的?！?br />　　 我注意到張英的脖子側面，有一道抓痕，看樣子有一段時間了。
　　 “李隊長，那個周琛剛才說他說謊了，他說他有重要的話要單獨和你說?！毙叹ш牭年爢T小王對我說。
　　 我點點頭，對張英說：“不好意思，今天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如果你想到了什么，隨時來找我。”
　　 張英點點頭，起身和我告別。我這才注意到，張英身材特別好，氣質(zhì)出眾，說話很利索，思路清晰，對過往的事記憶精確，不過，她的眼睛卻很飄。
　　
　　 二
　　 周琛見了我，立即喊道：“李隊長，劉雅真不是我殺的，她自己跳湖死的，和我沒關系，我是被冤枉的！”
　　 我安撫他說：“鎮(zhèn)靜，鎮(zhèn)靜，現(xiàn)在有證據(jù)證明是你殺了她嗎？你慌張什么？”
　　 周琛激動地說：“劉雅周圍的人，都說我，是我殺了她。流言多了怕被認成真的?！?br />　　 我說：“你不用過于焦慮。我問你，5月27日那天晚上，你和誰在一起？”
　　 周琛眼睛一閃，沉默了一小會說：“我沒有和人在一塊，我自己在宿舍玩游戲來?！?br />　　 “不對，你同宿舍的說，你那天晚上根本沒有回來。監(jiān)控里查到，你是下午16點50分左右離開校園的?！?br />　　 周琛深呼吸了一下結結巴巴說：“你們搞錯了，——我根本沒有出校園。監(jiān)控里的那個我，——根本不是我?！?br />　　 我驚訝道：“你怎么知道監(jiān)控下面那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不是你？”
　　 周琛說：“我也很奇怪。三個月前，我就發(fā)現(xiàn)我們校園里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我的同學們都把他認錯是我?！?br />　　 “你當初發(fā)現(xiàn)異常，為什么沒報警？你調(diào)查過這個人嗎？”
　　 周琛點點頭說：“我見過他，覺得他可能就是天生長得像我，也沒想很多?！?br />　　 我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問道：“張英說，你和劉雅多次發(fā)生爭吵，她甚至為了你的不忠要跳樓，說說怎么回事吧！”
　　 周琛皺著眉頭說：“張英看到的，都不是真相。我和劉雅爭吵，不是因為我對她不忠，而是她對她的班主任魯子明有曖昧關系。”
　　 “你有證據(jù)嗎？”
　　 “有，之前我給你們提供了一份視頻，視頻中，魯子明和劉雅在酒店的床上，魯子明給她脫褲子……”
　　 說到這，周琛的聲音發(fā)顫，滿腔的憤怒。那個視頻，我的確看過，也確實如周琛說的那樣，魯子明給劉雅脫褲子。
　　 但這個視頻不完整，僅到劉雅一手扶著魯子明的肩頭，魯子明將她的右腿褲脫下。沒有更進一步的發(fā)展。
　　 我打斷周琛說：“你說的這個視頻，會不會里面有誤會。這個視頻不能證明兩個人發(fā)生了性關系?！?br />　　 周琛怒吼道：“還要什么證明？難道你想看到他們兩人赤身裸體干起來才叫有關系？”
　　 我說：“你別急，這件事咱需要一個一個調(diào)查，會水落石出的?！?br />　　 周琛平靜了一下說：“我知道，凡事要講證據(jù)。我當面質(zhì)問過劉雅，我問她，你和魯子明有什么關系？她說他是她的老師，很樂意幫助她，就沒其他了。我說，你撒謊，現(xiàn)在全班都在傳你和他好。劉雅冷笑說，人家還說你和好幾個其他班的女同學勾勾搭搭，你給我一個解釋唄。我說，沒有什么好解釋的，就是同學幫一下忙。為此，我們就吵了起來。但那次她要天臺上跳樓，她的理由是污蔑我的。我倆自吵了架后就疏遠了。但那天她忽然要跳樓，卻罵我對她不忠，我很不理解。”
　　 “你是說，她那次跳樓背后有別的故事？”
　　 周琛點點頭說：“是啊，我后來聽說，魯子明是有家室的人，他妻子知道后，找人打了劉雅，她氣不過，就找我的借口跳樓?！?br />　　 我說：“那，咱們找魯子明來說說吧。”
　　
　　 三
　　 過了半個小時，魯子明被傳喚來。見面后，我對他單刀直入：“魯子明，聽說你和劉雅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導致她有自殺的動機，你說說怎么回事？”
　　 魯子明瘦瘦高高的，一頭勃發(fā)，帶著金絲眼鏡，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是很多女生動心的那種男人。
　　 魯子明不慌不亂地說：“她是我的外甥閨女，我們怎么會有男女關系？”
　　 我愣了一下，說；“你是她親舅，她家里的事，你知道什么情況嗎？你這個親舅，對自己外甥女溺死，有什么看法?！?br />　　 魯子明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想了一會兒，才轉著眼睛說：“劉雅的親媽是我的表姐，現(xiàn)在的媽經(jīng)常打她，這是事實。因為我姐夫找的這個妻子帶著一個兒子，所以兩人就偏向這個兒子。經(jīng)常為一點小事爭吵，她后媽叫張鷺，確實打過她，還不止一次。
　　 不過，我覺得，劉雅能跳湖自殺，肯定不是這個原因。雖然黃靜對她不怎么好，但也不差。
　　 她能上東湖大學，要不是張鷺撐腰，她就可能上不了。上大學后，她們鬧過一場不小的矛盾，就是劉雅在大學里找了個男朋友叫周琛，曾帶他回家一趟。
　　 張鷺對此十分不滿，她說周琛這個人靠不住，讓她分手。但劉雅卻深愛著周琛，遲遲不動彈。黃靜知道后就趁她回家打了她一頓，打的還不輕。兩個人鬧翻了，劉雅就好幾個月沒有回家，直到出事。”
　　 我點點頭說：“都傳聞你和劉雅好，這是不是個誤會？他們不知道你們有血脈關系，所以才這么傳言？”
　　 魯子明說：“他們怎么傳不重要，但會給劉雅帶來影響。我只是輔導一下她的功課，竟然有這么多的流言蜚語，真是讓人不解。”
　　 我說：“看來，有人就想通過制造緋聞事件，誤導查案的方向。劉雅有沒有社會關系呢？”我一邊問腦子里就想這個問題。如果能找到那個散布流言的肇事者，說不定就能很快鎖定幕后的兇手。
　　 魯子明說：“你讓我想起一個事。大概是五天前吧，劉雅找到我，和我說她想去杭州西湖轉轉，她喜歡水，而且找好了同伴。我說，這還不簡單，有假去就行了。
　　 她說，她不會游泳，那個搭伙精通水性。我說，你去玩和你會不會水有什么關系？她說，她有點擔心。
　　 我問她，你和誰去，是男的還是女的？她支支吾吾。我知道是個男性，就沒有揭穿她?！?br />　　 我還想問點什么，隊員小王再次打斷我：“隊長，劉雅的家屬來了，需要您過去一下?！?br />　　 魯子明看了我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點點頭對他說：“那就先到這里，后面咱再說?！?br />　　 劉雅的父親個子很高，但羅鍋，頭發(fā)亂蓬蓬的，深眼窩，嘴巴上胡子拉碴，滿臉的滄桑感，哭哭啼啼摸著眼淚。
　　 這樣的男人，一般都比較窩囊。而她的后媽，則身體豐腴，細皮嫩肉的，頭上梳著髻，三角眼有幾份狠勁，她稍有悲意。
　　 她身邊還有一個女人，長相似劉雅，高挑俊美，掩面痛哭。他們和我打了照面，我知道了是劉雅的父親劉白、親媽林小亞、后媽張鷺。
　　 我對他們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們節(jié)哀順變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清楚劉雅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他殺還是自殺，這一點非常重要?！?br />　　 劉白沒吱聲，林小亞哭著說：“我苦命的孩子，是誰害死了你！”
　　 張鷺則冷靜地說：“隊長，劉雅是自殺，她和我說過，她不想活了?！?br />　　 林小亞立即怒目圓睜，一把扯住張鷺咆哮道：“我就是知道，是你逼死她的！你這個臭不要臉的，還我女兒！”
　　 張鷺任由她撕扯。我們趕緊勸住。我說：“冷靜，冷靜，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張鷺，你說說，劉雅生前和你說過什么？”
　　 張鷺說：“大約一周前，她回家后，對我忽然很熱情。我們雖然是后媽和養(yǎng)女的關系，但重要的事，這孩子從來不瞞我。她說她和一個朋友將去杭州西湖玩。就問我人死了會怎么樣。我當時很詫異，說你怎么會問這樣的事，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她說，她不想活了，她的男朋友騙了她的初次，卻拋下她不要了。我說，現(xiàn)在這樣的事多了，又不是老時候，你想開就行了。她說，如果三天后她不回來拿她抽屜里的一張證書，就讓我去學校里找周琛的那個男孩給他。這不，我前天，剛見到周琛，給了他那張證書?！?br />　　 “證書？”
　　 “對啊，是一張文學作品獲獎的證書?！?br />　　 “她是騙子，你別聽她的?！绷中喴贿叧槠?，硬生生打斷我們的談話。
　　 我說：“你說張鷺是騙子，她說的都是假的？”
　　 林小亞說：“劉雅也找過我，她說，是她后媽逼的她走投無路，活夠了，想找個地方散散心，說是去杭州西湖，還找好了一個同伴。我當時沒太在意，誰知道，她竟然掉到湖里……”
　　 雖然她們各說各的，但有一條線索很明確，那就是劉雅生前找過一個同伴，那這個人是誰呢？我安撫了一下他們，就命人去找周琛來問那張證書。
　　 現(xiàn)場、涉及地點的取證這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得把這些綜合一下，好盡快給出個結果。
　　 周琛果然拿來一張獲獎證書，我讓張鷺確認了一下。我拿著這張獎狀反復看了好幾遍，沒有看出任何端倪。這是一張很普通的獎狀，上面的黑體字寫著：劉雅女士，在第一屆全國杯男人和女人文學作品征文大賽中，創(chuàng)作的《我和那個男孩》榮獲創(chuàng)新獎一等獎。
　　 我問周琛，這個征文賽事你知道嗎？周琛說：“沒聽說過。但劉雅和我說過。她說這個征文比賽是個叫黃遠的人的組織的，并說這個人住在杭州?！敝荑∵@句話，真是黑暗中的一道閃電。
　　
　　 四
　　 專案組立即聯(lián)系杭州警方，調(diào)查這個叫黃遠的人的詳細情況。我則再次去東湖大學，調(diào)查劉雅生前最后一周的校園活動軌跡。
　　 詢問了所有和劉雅有接觸的人。都說她很正常，沒有任何疑點。那個和周琛長的很像的人，終于被挖了出來。他叫王為，據(jù)他說，劉雅和他好過一段時間。這個時間就是劉雅和周琛冷戰(zhàn)的那段。
　　 我問他：“劉雅和你提沒提過去杭州西湖的事？”
　　 王為立即搖頭說：“沒有，最近一周，她對我忽然冷淡了很多，我去找她，她也不理我，我覺得她變心了，所以就沒再找她。誰知道，她卻跳湖了?！?br />　　 我通過走訪，確認了王為所說都是事實。現(xiàn)在面臨最大的困難是，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jù)能證明什么。
　　 比如，劉雅身邊的重要物件手機，至今沒有找到。我們的人員把那個水庫翻了底朝天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這說明，她的手機根本就沒在水庫中。劉雅沒有帶手機來這里，有兩種可能，一是事發(fā)地點不在水庫，二是如果有犯罪嫌疑人一定把手機銷毀或者帶到別的什么地方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