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打結(jié),解結(jié)(散文)
“生活是一團麻,那也是麻繩擰成的花;生活像一根繩,也有那解不開的小疙瘩……”這首《苦樂年華》唱出了許多人的心聲。無論誰聽,都感覺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歌曲,心中總有波瀾起伏。生活還真的就像是一根長長的繩,我們在這個過程中不停地打結(jié)解結(jié),打結(jié)又解結(jié)。人啊,就在這打結(jié)解結(jié)中,不知不覺走過一生。
一
我家里干活,大都是我和老公兩人同時做。我們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這句話,發(fā)揮出了最大值。本來就是嘛,陰和陽,強和弱,取長補短,何時何地何事都要取得平衡,才能不偏不倚往下走。比如,給豬磨糠、磨玉米粉等,我們是分工合作,十分默契。我在機器邊撮料進機器斗——這個稍微輕松些。他負責運玉米粒到我跟前,又將磨好的玉米粉倒進蛇皮袋封口,幾乎也沒多少停留時間。只要開機,我們都會全力以赴,不會停,直到全部完成。
今天,計劃給豬磨八百斤玉米粉,順利的話,也就幾十分鐘的事。第一次第二次,老公從接料口袋子里倒出來挺順利的。第三次也不知他怎么把個結(jié)打出麻煩了。袋口的繩子,他居然蹲在地下解了幾分鐘也沒解開。我一邊撮玉米進斗,一邊替他干著急。機器沒停機,我又不能去幫忙。眼見接料口袋又滿,再不解開倒出騰地方,必須停機。要知道,11千瓦的電機,單單啟動一次就像悶雷響,要好幾秒鐘才能啟動加速到正常運轉(zhuǎn),費電很厲害的,一蹦就是好多錢。我心里也著實不耐煩起來,且大聲叫——希望我的聲音能蓋過機器的聲音:“干脆拿剪刀來,剪斷繩子得了?!蔽肄D(zhuǎn)念又一想,心亂如麻難專注,沉穩(wěn)冷靜方成事,越催他越著急,還是不催的好。我只偷偷在心中腹誹:剛剛自己經(jīng)手打的結(jié)都解不開,真是服了!明明馬上要解的,挽兩下,打個活扣不行嗎,省時省力!看樣子真的是老了,糊涂了!我偷眼看他,他手似乎在抖,我反而不急了。干脆停機,喝口茶去,我走遠些,讓他消消停停解,看他是解到猴年還是馬月。我心中還是有點賭氣的味道。
我喝茶,歇了兩分鐘,順了順氣。他還在解,耐心真不錯。算了,這點子事還是不要拖到天黑才好,我來解吧。以前常發(fā)生這樣類似的事,許多還是我來解決。女人在細活方面比男人還是要強些——起碼我家就是。油糠袋子,飼料袋子,面粉袋子、米袋子等等,他往往老打不開,半途拉成了結(jié),還是得叫我。
我沒好氣地說:“走開,我來,服了你。”“我也喝茶去,你來就你來!”他嬉皮笑臉站起,轉(zhuǎn)身就走。他估計早巴不得我來了。他的脾氣一向都好,是個最不急的主,常常我急得火冒三丈,直跺腳,他穩(wěn)坐釣魚臺不急不徐,儼然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把我這個火爆脾氣瞬間壓得沒了脾氣。真的是“一錘打在棉花上——有勁使不上”。我有時候嚴重懷疑,我們投胎時選錯了性別,陰陽給弄錯了??上襁@樣解繩子結(jié)之類的細活,似乎又覺得很正常。我想應(yīng)該是互補吧。
他的功夫真到家,居然“解”出了連續(xù)的兩個死結(jié)。我循著來路,用指甲使勁扣松。他喝茶還沒轉(zhuǎn)身,我袋口結(jié)已經(jīng)解開。
二
打結(jié),解結(jié),是日常生活中常見之事、常做之事??此剖桥e手投足般,卻也有講究,有學問,其中還蘊含許多道理,藏了不少的深意。
有鞋帶的鞋子,需要巧妙打結(jié),才能將鞋與腳合為整體,保證鞋帶不脫落,輕松走路,助力干活。有飄帶、腰帶的衣服,要打出花樣的蝴蝶結(jié)或者其他花樣的結(jié)更襯托美。男子的領(lǐng)帶打的那個結(jié),稍有偏離,不美觀不說,還有損形象。捆柴的繩子,拉緊后必須打上相當牢固的結(jié),讓柴緊緊抱成團不散開,才能將其順利挑或者背回家。船上的工作者們,一般都會打各種各樣的結(jié),細繩與細繩之間、粗繩與粗繩之間、細繩與粗繩之間的相連,都有著一些技巧,他們也必須掌握。漁夫用的漁網(wǎng)魚兜是用無數(shù)個結(jié)拼湊而成,各種型號的孔大小必須一致,結(jié)還得拉牢。人們穿在身上的毛衣毛褲、鉤針勾的各種衣帽鞋襪等等,都是用無數(shù)的活結(jié)連成,最后的收針必須牢固。否則,一旦松動斷開,有可能整體成了獨線獨繩。
也許,結(jié),也就是生活,結(jié)不牢,生活也就散了。
有一些線,七纏八纏的,用時要費時費力解上好一陣。一次,我的耳機線,纏成了亂麻,我穿過來、順過去老半天,恨不得丟了算了。再一次,家里一百多米長軟電線,專門抗旱用的。我明明一下一下依順序清好捆了放袋子里的,用時不知怎么就成了亂七八糟的一團。我在外面毒辣的太陽底下,重新清了近二十分鐘。差點自己把自己罵死,也差點被太陽蒸熟,更差點就急出一身病來?!按蛞粩?,學一乖”,后來使用,是分成幾小股綁好,再總綁安放。
像這樣的例子,還真的有很多。人啊,最基本的生活本能就是打結(jié),耐心打結(jié),細心解結(jié),不能說是生活的全部,卻也經(jīng)常遇到。
三
實踐出真知。所有的繩結(jié),都是勞動人們勤勞智慧的結(jié)晶,若沒有千百年來人們的反復(fù)實踐,也沒有現(xiàn)在人們的這些方便利用。
肉眼可見的結(jié),只要有耐心,一環(huán)一環(huán)慢慢來解,問題不是很大。萬一解不開,還可以用刀用剪,來硬的解決。如果心中有了結(jié),就不是那么容易解開的咯,若沒有對癥的心藥、也沒有較好的自我調(diào)解能力,結(jié),會越纏越大,到最后無法收拾,也有可能。
同在藍天下,親人之間、朋友之間、鄰里之間,沖突矛盾在所難免。因某件事而發(fā)生了不愉快,心中有了疙瘩,這疙瘩就如同繩子打了個結(jié)。彼此的關(guān)系有可能因此而緊張。解開這個結(jié)的黃金時間,是在結(jié)之初,還不牢固時。此時的方法也簡單,或許只需要一句道歉,一次坦誠的溝通就行。時間越久,結(jié)就會越大;結(jié)越大,錯根盤繞越難解,哪怕是一家子也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鄰居組有一家奇葩。一家三口,好多年都是AA制。哪怕是過年過節(jié),三個人,三一三十一,湊份子,否則,拉倒!不知道他家的這個癥結(jié)到底出在哪兒,究竟怎么回事。附近的熟悉人也說不清楚。沒聽他們吵也沒聽他們鬧。只聽說,他們喜歡生啞巴氣,有了結(jié),不去化解,任由結(jié)節(jié)越長越大,毒瘤越積越深。年齡大的人說,他倆剛成家時還是很恩愛的,兒子出生,非常喜歡,是百般呵護。兒子讀書雖然不多,但也能說會道。漸漸長成漂亮的帥小伙,一表人才,還做點小生意。父親是個民間草藥醫(yī)生,常給別人治病。母親很會唱歌,我常聽她摘茶籽時在山里唱,嗓子還不錯的,劉三姐的歌唱得還是那么回事。慢慢的,他家變味了,同在屋檐下的三個人,三口鍋,三個灶,三張床。兒子談對象,背后不是父親故意使壞,就是母親故意找茬,直到把親事攪黃才罷休。兒子三十多歲尋了短見,留了近十萬塊錢給父母。他父母還是各干各。現(xiàn)在,父親已去世,母親到了養(yǎng)老院。
或許,他們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產(chǎn)生了分歧,即使不是什么誤會,一家人哪有什么對與錯,只需用家的溫情、稍微大度一些、好好說話就可以化解。但他們只會彼此置氣,卻沒有勇氣化解矛盾。他們直接選擇逃避。他家的結(jié),成了一輩子也解不開的死結(jié)。誰的錯,于他們已無關(guān)緊要,給世人可以做個反面例子,引以為戒。
心中的結(jié),一定要及時解,不能拖更不能敷衍,以心換心,烏云會漸漸散開。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之間的結(jié),只能自己解開。當然我們也可以提示他們,這就是最好的人際關(guān)系。
說到痛處,我不能不說,所有的心結(jié),都是給自己制造著痛,有的人意識到,趕緊解開,有的人就是憋著一股氣,讓心結(jié)緊緊地系住。
四
我覺得,無論是物質(zhì)上的打結(jié)解結(jié),還是人機關(guān)系中的打結(jié)解結(jié),都不是單方面的,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也不是一次性的,舊結(jié)解開,新結(jié)又生成,這是個無限延伸的過程。人們就在這種打結(jié)解結(jié)的交往中化解矛盾,產(chǎn)生感情,加深友誼。社會也在這打結(jié)解結(jié)中,得到進步,得到發(fā)展。
就像歌曲里唱的那種,“……生活是一首歌,吟唱著悲喜交加的苦樂年華,生活是一條路,怎能沒有坑坑洼洼……”無論是悲喜交加還是坑坑洼洼,都是一幅生動的畫,是麻繩擰成的花。這樣的花結(jié)是助人奮進的催化劑。打結(jié)是過程,解結(jié)是動力。
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打結(jié)而裹足不前,也不能因為嫌麻煩而放棄解結(jié),用積極樂觀的態(tài)度對待每一個結(jié),這些結(jié)也就是既美麗又有魅力的結(jié)了。
“想啥呢?開機,我都倒完粉了?!崩瞎珜⑽覐倪h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也是,結(jié)已解開,繼續(xù)干活咯。
呵呵,我們倆也是被繩結(jié)搭在一起的一對,又是解不開的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