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憶】“我以前是這樣的”(小說)
一
峰巖中學校園,曾是一方寧靜祥和的樂土,仿若一座被歲月塵封的古老城堡,靜靜佇立在知識的廣袤原野之上。它宛如一座真正的知識殿堂,被智慧之光輕柔環(huán)繞,恰似那灑滿月光的靜謐森林,神秘且安寧。陽光輕拂下的紅磚教學樓,莊重典雅,承載著無數(shù)的知識與夢想。
校園的綠色草坪,宛如一塊巨大而柔軟的絨毯,從這頭延伸至那頭,不見絲毫褶皺。微風拂過,那絨毯似有了生命,輕輕晃動,恰似大自然溫柔的呼吸。五彩斑斕的花朵點綴其間,它們在微風中搖曳生姿,宛如羞澀的少女翩翩起舞,用無聲的語言勾勒出校園的美好畫卷。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似蘊藏著知識的寶藏,書墨的芬芳如輕煙縷縷,從地下裊裊升起,彌漫在空氣中,沁人心脾。每一塊磚石都如忠誠的衛(wèi)士,銘刻著教育的神圣使命,見證著一屆又一屆學子的成長與蛻變。每一絲空氣都充盈著成長的希望,那是一種無形卻能真切感知的力量,如同陽光穿透云層,灑落在每一個角落,滋養(yǎng)著每一個年輕的靈魂。
然而,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卻暗潮涌動。學校管理中的一些小問題如隱匿的礁石,逐漸浮現(xiàn)。個別老師對學生的關(guān)注不夠全面,學生之間偶爾也會擦出矛盾的火花,只是這些都暫時被掩蓋在校園和諧的表象之下,如同平靜海面下潛藏的暗流。
而如今,這里卻仿若硝煙彌漫的慘烈戰(zhàn)場。家長們?nèi)鐩坝康某彼?,從四面八方朝著校園匯聚而來,憤怒的呼喊聲如滾滾雷鳴,此起彼伏,與老師們緊張對峙。老師們面容疲憊而焦急,每一道皺紋里都藏著深深的無奈。他們努力安撫情緒激動幾近失控的家長,然而話語卻如石沉大海。老師們滿心無奈,焦慮地思索著平息家長怒火的方法,又擔憂局面徹底失控,這種無力感如巨石般壓在他們心頭,令人壓抑至極。局面已然如脫韁之馬,瀕臨崩潰的邊緣。
學生們像受驚的小鹿,在一旁圍觀,眼中滿是驚恐。他們害怕這場沖突會給校園生活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對未來充滿了迷茫。他們的內(nèi)心顫抖著,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局面。市政府工作人員和教育局領(lǐng)導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那深深的溝壑仿佛刻畫出他們內(nèi)心的憂慮。他們低聲商討應對之策,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霾,那陰霾中滿是對這場教育危機的憂心。
二
故事要從半年前說起。學校那間略顯陳舊的會議室里,燈光昏黃黯淡,如同垂暮老人無力的目光,灑落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會議室的桌椅整齊擺放,卻散發(fā)出一種壓抑的氣息,仿佛它們也默默承受著校長那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墻壁上掛著幾幅教育名人的畫像,畫像中的眼神似乎都在注視著講臺前的鄒恒校長,審視著他的一言一行。
鄒恒校長站在講臺前,他那光禿禿的頭頂在昏黃燈光下反射出一種異樣的光,仿佛是他頑固思想的外在映射。他正對著臺下的老師們滔滔不絕地訓話,一只手習慣性地摸著自己光亮的頭,那動作帶著自我陶醉的意味,另一只手在空中揮舞,像是在指揮一場只有他能看見的盛大演出。他的聲音洪亮得有些刺耳,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我一直是這樣做的,經(jīng)驗就是最好的指引,按我的方法來,不會有錯?!?br />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固執(zhí)光芒,那光芒如黑暗中燃燒的幽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似在炫耀他那所謂的“豐富經(jīng)驗”。然而,在他內(nèi)心深處,其實也曾有過一絲動搖。每當看到老師們面面相覷,眼神交匯中傳遞出無聲的抱怨時,他會短暫地懷疑自己的方法是否適用于當下。但這種懷疑很快就被他的自負所淹沒,他不斷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我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怎么可能有錯?這些年輕老師就是不懂事,不明白經(jīng)驗的珍貴?!?br />
在日常工作中,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如同陰霾籠罩著整個辦公氛圍,讓其他行政人員在與他接觸時倍感壓抑。每一次在辦公室相遇,他微微揚起的下巴和目中無人的眼神,就像一堵冰冷的墻,將彼此的距離拉得很遠。在一次重要的會議上,大家正熱烈討論學校即將舉辦的大型活動安排。一位充滿激情的行政人員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光芒,提出了一個別出心裁又新穎的想法。這個想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層浪,不少人露出驚喜和期待的神情。然而,鄒校長只是輕蔑地瞥了一眼那位行政人員,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語氣冰冷地駁回了提議:“我們一直都是按照傳統(tǒng)的方式來做的,這些新花樣沒必要。這么多年了,我們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別搞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彼脑捜缫慌枥渌?,瞬間澆滅了會議室里剛剛?cè)计鸬臒崆橹?,整個氣氛變得沉悶壓抑。
不僅如此,他與教師們的關(guān)系更是緊張得如同繃緊的弓弦。有些老師懷揣著提升教學質(zhì)量的熱忱,多次試圖與他溝通教學方法的改進。他們精心準備了詳細的資料,滿懷著期待走進他的辦公室??舌u校長總是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后,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以自己多年的經(jīng)驗為由,拒絕傾聽老師們的心聲。每當老師開口闡述新的教學理念時,他要么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文件,要么直接打斷,重復那些陳舊的方法。老師們的眼神從最初的期待逐漸變?yōu)槭俚胶髞淼牟粷M,而他卻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依舊沉浸在自己狹隘的“經(jīng)驗世界”里,像一個固執(zhí)的守舊者,高談闊論著那些陳舊得如同化石般的幾十年前的老經(jīng)驗,仿佛那些經(jīng)驗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是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也無法撼動的絕對真理。有一次,在教師們的閑聊中,歷史老師談到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的慘痛教訓,提及李德那錯誤的指揮方式時,不知是誰提到了鄒校長,歷史老師不禁感慨:“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想想,李德式的經(jīng)驗指揮導致紅軍大敗,他甚至連一個大炮的位置都會標注在地圖上,完全不顧實際情況。我們這位鄒校長也是,連早上學生怎么背書、怎么早讀這種事兒都要以他的經(jīng)驗來指手畫腳、高談闊論一番。哈哈,他們倆上輩子是兄弟吧?”這一番話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可笑聲中卻充滿了無奈和嘲諷。那笑聲在走廊里回蕩,像是對鄒校長行為的一種無聲抗議。
三
在這樣的校長領(lǐng)導下,學生間的小矛盾也逐漸增多。就拿初二(3)班來說吧。教室里,陽光原本如金色的紗幔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課桌上,為一切染上溫馨的色彩。然而,這美好的畫面卻在瞬間被打破。
原本彌漫在教室里的安靜學習氛圍,被陳曉峰如惡魔般地打破。他就像一顆突然爆炸的炸彈,毫無征兆地如脫韁之馬般失控了。他雙眼圓睜,眼神中燃燒著狂烈得如同煉獄之火般的火焰,那火焰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完全吞噬。他的臉龐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額頭青筋暴起,猶如一條條蜿蜒蠕動的小蛇,整個面部呈現(xiàn)出一種猙獰恐怖的模樣,恰似一頭發(fā)怒的小獸,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他猛地從座位上跳起,帶著滿腔的怒火,毫無預兆地朝鄰座的女生撲去。他的雙手如瘋狂的利爪般揮舞,先是用力地推搡女生,每一下都帶著巨大的沖擊力,女生那瘦弱的身軀在他的攻擊下東倒西歪。緊接著,他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女生身上,嘴里還不斷吐出惡毒的咒罵。那罵聲如同尖銳的刺,每一個字都像浸滿毒液的箭頭,直直地刺向每個人的耳膜,在教室里瘋狂回蕩,令人心驚膽戰(zhàn)。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他那罪惡的手竟朝著女生的胸部伸去,這是一種極其惡劣、違背道德倫理的行為。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侵犯嚇得臉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恐和絕望,她試圖反抗,可在陳曉峰瘋狂的暴力面前,她的力量顯得如此渺小。
女生的哭聲瞬間爆發(fā)出來,那哭聲如同一把銳利無比的刀,尖銳地劃破了教室原有的寧靜。哭聲里飽含著深深的恐懼,仿佛她正置身于無盡的黑暗深淵;飽含著無盡的委屈,明明自己無辜卻遭受如此厄運;更飽含著無助,在這可怕的暴力面前,她不知該如何擺脫,只能用哭聲宣泄自己的痛苦。周圍的同學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有幾個女生嚇得捂住嘴巴,眼中滿是淚水,男生們則握緊拳頭,滿臉憤怒卻又有些不知所措。
周圍的同學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得不知所措。有的同學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縮;有的用手捂住嘴巴,試圖壓抑驚呼聲,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有的同學試圖起身幫忙制止,但腳步剛一挪動,就因害怕而停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還有的同學直接被嚇得哭泣不止。
王致遠老師匆忙趕來,他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教師,歲月在他身上沉淀出沉穩(wěn)的氣質(zhì)。然而此刻面對陳曉峰這頭發(fā)狂的“小獸”,他也有些力不從心。王老師試圖制止陳曉峰,可他伸出的雙手卻被陳曉峰如蠻牛般用力甩開,那股力量之大讓王老師一個踉蹌。王老師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個失控孩子的擔憂。
此時的教室,陽光被陳曉峰的瘋狂行為完全遮擋,整個教室陷入一片昏暗。這種昏暗不僅是光線的變化,更給人一種沉重的心理壓迫感,仿佛黑暗的恐懼正從四面八方襲來,吞噬著教室里的每一個人。而陳曉峰,在他做出惡劣行為的瞬間,內(nèi)心其實有過一絲猶豫,但那被壓抑的情緒和對關(guān)注的渴望瞬間占據(jù)了上風,讓他繼續(xù)瘋狂地發(fā)泄。
四
此事一經(jīng)傳開,迅速鬧大,學校不得不請雙方家長到校協(xié)商。辦公室空間不大,擺放著幾張辦公桌和幾把椅子,文件整齊地堆放在桌上,墻壁上掛著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和榮譽證書。
雙方家長被請到了學校,男方家長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滿臉橫肉,那肉似乎都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眼神兇狠得如同惡狼,透著一股蠻不講理的勁兒。他看到兒子被指責,立刻大聲為兒子辯護:“這就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們老師和對方家長也太小題大做了!”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震得辦公室的墻壁似乎都在微微顫抖。在他的觀念里,男孩子調(diào)皮是正常的,而且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并沒有做錯什么,根本不理解兒子的行為給對方帶來的傷害。當他看到兒子可能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學校的懲罰時,內(nèi)心雖有一絲擔憂,但很快就被他的強勢和固執(zhí)所掩蓋,他堅信自己的兒子不應受到指責。
女方家長是一位職業(yè)女性,平時對女兒的教育非常嚴格,注重培養(yǎng)女兒的品德和修養(yǎng)。此刻她氣得渾身發(fā)抖,嘴唇哆嗦,眼中含淚,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仿佛下一秒就會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她憤怒地指責男方家長的縱容和不負責任,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她無法接受女兒受到這樣的傷害,更不能容忍男方家長的態(tài)度。
鄒恒校長坐在一旁,額頭滿是汗珠,那些汗珠如黃豆般大小,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領(lǐng)口。他手足無措地看著爭吵不斷升級,眼神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慌亂而無助。一開始,他只是有些擔心事情鬧大,但隨著雙方家長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的恐懼逐漸加劇。他在心里不斷權(quán)衡利弊,一方面深知自己作為校長應該出面解決問題,維護學校的秩序和聲譽;可另一方面,他又害怕處理不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而且他那依賴老經(jīng)驗的思維讓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方法。他在猶豫是否要出面制止時,內(nèi)心陷入了激烈的矛盾沖突。他既希望雙方家長能冷靜下來自行解決問題,又擔心如果自己不出面,事情會變得更糟。
隨著爭吵的升級,辦公室里的氣氛愈發(fā)緊張。男方家長在憤怒中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一些文件,紙張散落一地,但他絲毫沒有在意,仍然大聲爭吵著。女方家長則因情緒激動,在起身指責時挪動了椅子,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這些細節(jié)更加凸顯了辦公室里緊張混亂的氣氛。最終這次協(xié)商不歡而散,鄒校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五
在辦公室那場混亂的風波之后,鄒恒校長獨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癱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雙方家長激烈爭吵的畫面,以及老師們無奈的表情。他深知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可又實在不想承擔太多責任。他開始在心里權(quán)衡各種解決辦法,每一個想法在腦海中迅速閃過,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
他想到了家訪這個途徑,然而對家訪能起到多大作用,他并沒有太大信心。他知道這件事棘手,需要選擇合適的老師去。他首先想到了經(jīng)驗豐富的王致遠老師,畢竟他是班主任,對陳曉峰的情況比較了解。而讓負責學校安全工作的副校長宋子謙一同前往,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宋子謙比較沉穩(wěn),能夠應對一些突發(fā)情況;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宋子謙分擔一些可能出現(xiàn)的責任。
鄒恒校長把宋子謙副校長和王致遠老師叫到跟前。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他先看了一眼宋子謙,發(fā)現(xiàn)宋子謙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中似乎有疑惑、有不滿,還有一絲期待。鄒恒校長心里明白,宋子謙可能對他這個決定有所質(zhì)疑,甚至可能想指責他在逃避責任。他趕緊移開目光,看向王致遠老師,王致遠老師則是一臉疲憊和無奈。
鄒恒校長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們?nèi)ツ呛⒆蛹铱纯窗桑私庀虑闆r,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事兒?!彼巫又t副校長看著校長,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他心里確實對校長的安排不太滿意,他覺得校長應該更積極地面對這個問題,而不是把責任推給他們。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和校長爭論并沒有什么好處,反而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而且他也明白,家訪確實是目前了解情況的一個重要途徑。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只是眼神中依舊帶著一絲無奈和對校長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