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紅饅頭,白饅頭(小說)
靈隱寺,這座千年古剎,宛如一位歲月沉淀的智者,靜穆而莊嚴(yán)地端坐在翠影搖曳、峰巒疊嶂之間。晨鐘,那雄渾壯闊的聲響仿若自時光的邃古深處奔騰呼嘯而來,每一次撞響,都似要將那如輕紗縹緲、薄靄朦朧的晨曉震得支離破碎,令世間萬物于這莊嚴(yán)肅穆的音韻里,從混沌的沉睡中悠悠蘇醒,迎接新的輪回。暮鼓,則如天帝震怒時揮動的巨錘,以其深沉厚重、仿若能碾碎乾坤的節(jié)奏,將白日里的喧囂紛擾一寸一寸地狠狠搗碎,使其漸漸消散于無形的浩渺之中,唯留一片空靈與安寧,仿若塵世的紛擾皆化作了過眼云煙。寺內(nèi)香煙裊裊升騰,那絲絲縷縷、纏綿繾綣的煙霧,仿若塵世中蕓蕓眾生心底那無盡的執(zhí)念與祈愿所凝聚而成的有形之態(tài),它們在這佛光庇佑的凈土之上,相互交織纏繞,似在幽幽訴說著一個個塵封已久、不為人知的故事,每一縷煙都仿佛是一個靈魂的低語。
年輕和尚慧明,身姿恰似那蒼松翠柏,傲然挺立于佛堂之前。然而,在他那本應(yīng)澄澈若秋水、寧靜似深潭的眼眸之中,此刻卻好似有層層迷霧悄然涌起,浮躁與惶惑的陰霾如影隨形,肆意蔓延。他手中的佛珠,一顆顆緩緩地滑過指尖,那輕微的摩挲聲,恰似他心底那如亂麻般紛擾的思緒在低低嗚咽。但這一切的努力,終究只是徒勞無功,恰似一只無辜的小鹿,莽撞地陷入了泥沼的困境,越是奮力掙扎,那深陷的四蹄便越是難以自拔,徒留滿心的疲憊與無盡的迷茫,仿佛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行者,找不到解脫的出口。
老和尚覺塵,仿若一位自悠悠歲月長河中踽踽走來的禪者,每一步的落下,都似踏在時間那無形卻又無處不在的琴弦之上,沉穩(wěn)而篤定,仿佛能與天地間那神秘而深邃的韻律完美契合。他的面容,猶如那深谷幽潭,靜謐而祥和,無論塵世的狂風(fēng)如何呼嘯怒號,如何肆意地吹拂撩撥,也難以在他那如止水般不起波瀾的臉上,掀起哪怕是一絲細(xì)微的漣漪。“慧明,且隨我來?!彼穆曇簦∷茝目展戎杏朴苽鱽淼蔫笠?,空靈而幽遠(yuǎn),低回婉轉(zhuǎn)之間,仿佛蘊含著一種能熨帖世間一切焦灼靈魂的神奇魔力,令聞?wù)叩男乃查g趨于安寧,仿若在喧囂的塵世中尋得了一片寧靜的港灣。
二人徐步緩行,悄然來到寺院后的廚房。廚房里,水汽氤氳彌漫,仿若將整個塵世的萬象百態(tài)皆收納于這一方狹小的天地之中,肆意地翻騰涌動、變幻莫測。那新出籠的饅頭,恰似一群剛剛降臨塵世的精靈,熱氣騰騰地散發(fā)著誘人的溫?zé)釟庀?。紅饅頭仿若西天那絢爛燃燒、而后如流星般墜落的赤霞,濃烈熾熱得仿佛能將世間的一切都點燃、融化,仿若裹挾著塵世之中的諸般欲望與貪念;白饅頭則宛如從那清冷孤寂的廣寒宮之中飄墜而下的霜華,純凈素淡得毫無一絲雜質(zhì),又似在幽幽訴說著出世的寧靜與超脫。覺塵伸出那干枯卻充滿力量的手,輕輕拈起一個紅饅頭,又拿起一個白饅頭,遞向慧明,“慧明,你且用心地諦視此二者,切不可被那外在的色相所迷惑,定要深入地去體悟其中所蘊含的真意。”
慧明微微一怔,目光仿若蜻蜓點水般匆匆掠過饅頭,須臾,緩緩開口道:“師父,徒兒瞧這紅饅頭,恐是紅米所制,故而色澤艷麗;這白饅頭自是白面揉成,徒兒以為,二者僅色相有所不同罷了?!?br />
覺塵輕輕搖頭,嘴角浮起一抹淺笑,那笑容里似藏著無盡的智慧與慈悲,仿若能包容世間一切的愚昧與懵懂,“豈止色相如此簡單?你且嘗上一嘗,用心去品味感悟?!?br />
慧明依言而行,先輕輕咬了一口白饅頭,那口感綿柔細(xì)膩,滋味仿若春日里山澗中潺潺流淌的涓涓細(xì)流,雖無波瀾壯闊的洶涌澎湃,卻能潤澤心田,帶來一抹寧謐祥和的慰藉,仿佛是母親溫柔的撫摸,撫慰著疲憊的靈魂。繼而,他又咬了一口紅饅頭,剎那間,一抹甜香仿若靈動活潑的靈雀,在舌尖上歡快地跳躍、嬉戲,仿若瞬間踏入了塵世那繁花似錦、紙醉金迷的繁華盛境,令人意亂情迷,沉醉不知歸路。然待那甜香稍稍散去,一絲苦澀仿若從心底深處幽幽滲出的幽影,恰似繁華落幕之后那殘垣斷壁的荒蕪廢墟,又似美夢破碎之后那滿心滿懷的悵惘失落,絲絲縷縷,蝕人心魄,令人痛苦不堪,仿若從天堂墜入了地獄,體驗著無盡的落差與悔恨?;勖餍闹幸筛]叢生,仿若被困于迷霧深谷之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他緩緩抬眸望向師父,目光之中滿是求解的焦渴與急切,仿若在暗夜中茫茫大海上獨自行舟之人,在苦苦尋覓燈塔的指引與救贖,那眼神中滿是對真理的渴望與對解脫的向往。
覺塵雙手合十,目光深邃幽遠(yuǎn),仿若能洞穿三界六道的輪回因果,“此白饅頭,恰似塵世眾生所苦苦追尋的平淡真境,看似索然寡味,平淡無奇,實則如大地般厚重堅實,能穩(wěn)穩(wěn)承載生命之重,給予人最本真、最質(zhì)樸的滋養(yǎng)與依靠,此乃生活之根基,生命之常態(tài)。而這紅饅頭,則如同塵世中的誘惑與妄念,初涉其中,仿若置身仙境勝地,繁花盛綻,香風(fēng)沉醉,令人心醉神迷。然待繁華過眼云煙般散去,虛榮褪盡如潮水退去,所留下的唯有苦澀與煩惱,仿若被惡鬼纏身,脫身無門,痛苦掙扎,陷入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之中?!?br />
慧明若有所思,微微點頭,“師父,那徒兒當(dāng)如何抵御此‘紅饅頭’之魅惑?”
覺塵轉(zhuǎn)身,踱步至窗前,窗外青山連綿起伏,如黛似墨,翠影搖曳生姿,仿若一幅天然的山水墨卷在時光長河中徐徐展開,靈動而富有生機?!靶栊扌臒捫?,使己心如同滄海之中的磐石,堅定不移,任它風(fēng)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又似那高天之上的皓月,清冷皎潔,不為外界諸般境象所動搖、所干擾。唯有此心篤定,方能如明鏡高懸于虛空之中,清晰映照萬物本真模樣,而不為其表象所欺瞞,不為外界喧囂所擾動,堅守內(nèi)心的那一片凈土與安寧?!?br />
慧明似懂非懂地回到禪房,只覺心中仿若有千頭萬緒的蛛絲纏繞糾結(jié),混亂不堪,難以排遣舒緩。夜幕如同一大塊濃稠厚重的墨汁,緩緩傾灑于整個古寺之上,萬籟俱寂之中,慧明臥于榻上,卻仿若置身于驚濤駭浪的洶涌波濤之間,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成眠。那紅饅頭與白饅頭的影像,仿若精魅魍魎的鬼魅一般,在他腦海中交錯浮現(xiàn),時而清晰如畫,仿若近在眼前,觸手可及;時而模糊難辨,仿若遠(yuǎn)在天邊,遙不可及。仿若一場無盡的夢魘,將他緊緊囚于其中,無法掙脫,痛苦不堪,仿佛在心靈的迷宮中徘徊,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數(shù)日后,一位香客踏入了寺門。那香客腳步匆匆,似裹挾著塵世的無盡風(fēng)塵與浮躁喧囂。偶然瞥見慧明,見他眉清目秀,氣質(zhì)出塵,仿若遺世獨立的仙人下凡,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便主動上前搭話。彼時,陽光碎金般灑落在寺院的青石小徑之上,光斑歡快躍動閃爍,微風(fēng)輕拂而過,路旁花草沙沙作響,仿若在低吟淺唱著一首關(guān)于古寺悠悠往事的古老歌謠,那歌聲在空氣中回蕩,訴說著往昔的故事與傳說。香客言辭滔滔不絕,盡是對寺外那繁華盛景的描繪與傾慕向往:熱鬧非凡的集市仿若人間煉獄,人潮洶涌如潮水奔騰,喧囂鼎沸震耳欲聾,叫賣聲、歡笑聲、爭吵聲交織纏繞,構(gòu)成一曲塵世的狂想樂章,那是一場聲音的狂歡與盛宴;精美絕倫的綢緞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仿若流淌著的銀河星芒,璀璨耀眼,令人目眩神迷,難以自拔,仿佛是天上的繁星墜落人間,散發(fā)著迷人的光彩;珍饈佳肴香氣四溢,仿若一雙雙勾魂攝魄的魔魅之手,輕輕巧妙地撩撥著人的味蕾,引人垂涎欲滴,好似美食的魔法在空氣中彌漫;還有那歌舞盛筵之上,舞者身姿婀娜,仿若月中仙子臨世下凡,于光影交錯間蹁躚起舞,如夢似幻,使人仿若置身仙境,忘卻塵世諸般煩惱憂愁,沉浸在這虛幻的美好之中。
慧明靜靜聽著,然他的心湖仿若被一塊巨大無比的巨石猛然擊中,漣漪層層泛起,久久難以平息。往昔在塵世中所經(jīng)歷的那些歡愉記憶碎片,仿若洶涌澎湃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心中竟不由自主涌起一絲難以遏制的向往之情,仿若在黑暗無邊的深淵中瞥見一絲曙光,那是對塵世煙火生活的貪戀與渴望,仿佛是心中沉睡已久的欲望被喚醒,在心底悄然萌芽。
“小師父,你終日于這古寺之中,面對青燈古佛,誦讀經(jīng)文,豈不覺乏味至極?”香客的這一番話,仿若一把淬了劇毒的銳鉤,精準(zhǔn)無誤地刺入慧明心底深處。恰在此時,一只孤雁橫空掠過,發(fā)出一聲悠長凄厲的哀鳴,仿若在為他內(nèi)心的掙扎而悲嘆哀號,又似在警示他莫要陷入塵世的泥沼陷阱,那哀鳴在寂靜的天空中回蕩,似是命運的警鐘敲響。
慧明忙雙手合十,微微垂下頭,試圖借這一姿態(tài)覓得內(nèi)心安寧與平靜,“阿彌陀佛,施主,寺中自有其獨特的寧靜與深邃的修行之道,此乃貧僧心之所向。”然其內(nèi)心卻如冰火兩重天,激烈交戰(zhàn)。一面是師父平日的諄諄教誨,仿若洪鐘大呂,振聾發(fā)聵,時刻在耳畔回響,那是對修行的堅貞不渝與執(zhí)著堅守,仿佛是心中的一座燈塔,在黑暗中照亮前行的道路;還有自己當(dāng)初踏入佛門的篤定初心,仿若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辰,在心靈蒼穹高懸,為其指引前行方向,是靈魂深處的信仰與力量源泉。另一面,則是那充滿魅惑的塵世記憶,仿若一幅絢麗多彩卻暗藏陷阱的畫卷,在眼前徐徐鋪展,散發(fā)迷人光暈,令人難以抗拒,好似是惡魔的誘惑,在耳邊輕聲呢喃。
他匆匆歸至禪房,欲借誦經(jīng)驅(qū)遣心中如鬼魅般纏繞的雜念。禪房內(nèi),燭光飄搖不定,光影在墻壁上瘋狂舞動,仿若一群張牙舞爪的惡魔,在肆意嘲笑著他的動搖與軟弱,那光影仿佛是內(nèi)心恐懼與掙扎的投影。窗外,夜色漸濃,黑暗仿若洪荒巨獸,吞噬世間萬物,亦似要將他那搖擺不定的信念一同吞入腹中,徹底毀滅,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淹沒了他的希望與勇氣。那經(jīng)文的字里行間,仿若被香客所述誘人盛景侵蝕,幻化成一幅幅塵世繁華圖景,在眼前不斷浮現(xiàn)、閃爍,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在眼前展開,充滿了誘惑與未知。他額頭漸漸沁出細(xì)密汗珠,在燭光映照下閃爍晶瑩光芒,仿若他內(nèi)心掙扎與苦痛在體表的具象化呈現(xiàn),那汗珠是心靈的淚水,是靈魂的顫抖。心中仿若有兩個聲音在激烈爭辯不休,仿若神魔在進(jìn)行一場生死對決。一個聲音帶著蠱惑與慫恿,悄聲說道:“去吧,去暢享那斑斕多彩的塵世,縱如流星一瞬,亦勝這古寺孤寂一生,莫負(fù)青春韶華?!绷硪粋€聲音則義正辭嚴(yán),高呼:“不可!一旦踏出佛門凈土,多年修行將毀于一旦,仿若七寶樓臺崩塌,碎成齏粉,再難復(fù)原,必將陷入萬劫不復(fù)之淵?!?br />
就在慧明內(nèi)心掙扎達(dá)至巔峰之際,詭異之事陡然發(fā)生。他置于禪房桌上的常誦佛經(jīng),竟無故自行翻開至空白一頁,而那空白之上,漸漸浮現(xiàn)出幽微字跡,仿若被神秘之手書寫?;勖黢斎欢?,只見其上書:“紅饅頭之誘,乃心劫之始,破之則生,陷之則亡?!贝送滑F(xiàn)之象令慧明滿心狐疑與恐懼,他不明這是何種神秘力量的警示,亦或是邪祟的惡意試探,仿佛是命運的謎題擺在眼前,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慧明開始仔細(xì)思索這一奇異現(xiàn)象。他首先想到,這佛經(jīng)平時一直放在固定位置,除了自己和師父,鮮有人能夠進(jìn)入禪房觸碰。而師父斷不會用此等手段來嚇唬自己,那么這字跡是如何出現(xiàn)的呢?他仔細(xì)檢查佛經(jīng),發(fā)現(xiàn)紙張并無破損或替換的痕跡,這說明不是有人暗中換了書頁。那會不會是某種特殊的機關(guān)或障眼法?慧明開始在禪房四處查看,他注意到窗戶的縫隙似乎比往常略大,難道是有人在窗外利用某種反光或投影的技巧制造了字跡浮現(xiàn)的假象?但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當(dāng)時窗外一片漆黑,并沒有可以用來投影的光源,那黑暗仿佛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阻擋了他探尋真相的腳步。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屋內(nèi)的物品,蠟燭的火焰搖曳不定,會不會是燭光的熱量觸發(fā)了某種隱藏在佛經(jīng)中的化學(xué)物質(zhì),從而使字跡顯現(xiàn)?可是這需要極為精妙的設(shè)計和對化學(xué)知識的了解,寺中之人似乎都不具備這樣的能力,那未知的力量仿佛是一個無形的敵人,隱藏在黑暗中,難以捉摸?;勖飨萑肓松钌畹睦Щ笾?,他覺得這背后一定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或許與自己所面臨的“紅饅頭”誘惑有著某種內(nèi)在的聯(lián)系,仿佛是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他緊緊籠罩其中。
為了探尋真相,慧明決定從寺中眾人的日常言行入手調(diào)查。他發(fā)現(xiàn),近日來寺里新來了一個小沙彌,這個小沙彌總是鬼鬼祟祟的,眼神閃爍不定。慧明暗中觀察他,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常在自己禪房附近徘徊。難道是他在搗鬼?慧明找了個機會與他交談,小沙彌卻言辭閃爍,前言不搭后語?;勖髟桨l(fā)懷疑,他趁小沙彌不注意,悄悄檢查了他的住所,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物,那小沙彌的住所仿佛是一個隱藏秘密的迷宮,看似平常卻又暗藏玄機。
正當(dāng)慧明陷入困境之時,他突然想起,在這之前,曾有一位神秘的訪客前來寺中,與師父在禪房內(nèi)密談許久。那位訪客走后,師父的臉色便有些凝重。難道這一切與那位神秘訪客有關(guān)?慧明鼓起勇氣向師父詢問,師父卻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莫要執(zhí)著于表象,一切皆有因果?!蹦茄凵穹路鹗且坏郎铄涞闹i題,蘊含著無盡的深意與智慧,卻又讓人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