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煙火】黃桃罐頭(散文)
前幾天回東北去了冰雪大世界,玩得挺嗨,回到老嬸家半夜就發(fā)起了高燒,驚醒了睡在我身邊的老嬸,老嬸急忙給我拿退燒藥吃下。當時也沒有覺得會有多嚴重,就以為是去玩凍著了,吃點藥就會好了。結果不然,第二天愈發(fā)嚴重了,吃了幾種感冒藥也沒見效,而且越燒越厲害到了三十九度四五。我人整個廢了感覺,一個勁地昏睡睜不開眼睛。老嬸急了背起我就要去醫(yī)院,我讓她把我放下,有氣無力地對她說:“不要去醫(yī)院,我肯定是被傳染上了流感了?!比缓?,我告訴老嬸趕緊去醫(yī)院買磷酸奧司他韋膠囊,多買幾盒回來。
老嬸買藥回來,我讓家里有和我接觸的人都吃了藥。老嬸又從柜子里拿出幾瓶黃桃罐頭,她說黃桃罐頭可是好嚼谷,它可是來自東北的民間秘方,專治感冒。小時候我們每次生病了都會吃一瓶黃桃罐頭,等黃桃罐頭吃完了,病也好了。
老嬸說得沒錯,那時候家里窮,但如果我們幾個孩子誰誰生病了,奶奶都會拿出平時舍不得花的錢,給買一瓶黃桃罐頭。哥那時可沒少吃黃桃罐頭。只因為哥小時候體格弱不說還經(jīng)常故意裝病,奶奶還偏疼他厲害。無論誰有病吃黃桃罐頭,奶奶都會給哥夾一塊,而對于我卻很少有這樣的待遇。因為奶奶重男輕女嚴重不說還掐半只眼睛也看不上我,我即使病了,她也很少給我買黃桃罐頭。她對母親說:“不能讓小妮子吃罐頭!絕對不能!她氣管不好,吃太甜太咸都不行!尤其是病著呢,吃了又該犯氣管炎了!”最后她又補充一句:“如果她小時候不偷吃我做的鹽豆子,能落下病根嗎?”
奶奶說的我偷吃鹽豆子是有原因的,那年家里窮,我和哥零嘴少。小伙伴們出來玩,都會拿些糖塊或者花生瓜子什么的。而我倆每次出去玩,都是兩手空空看著人家吃。時間久了,也難免犯饞。奶奶做鹽豆子好吃,一把黃豆放鍋里炒,噼里啪啦炒熟。放進提前切好了蔥花、醬油和鹽的大海碗里,然后用一個盤子緊緊蓋上。來回折幾下個,吃飯時就著飯吃,就當下飯菜了。鹽豆子不光吃著香還很下飯。吃剩的鹽豆子剛開始會放進碗柜里,我和哥會趁奶奶睡午覺的時候偷偷抓兩把,然后跑出家門,小伙伴吃零食我和哥吃鹽豆子??兆斐喳}豆子難免會齁嗓子,再加上喝水少,睡熱炕之后我就開始咳嗽。久咳不止,最后不得不去醫(yī)院,一檢查是氣管炎。開始輸液打針,浪費不少錢。奶奶后來追究原因,才了解到是因為我偷吃多了鹽豆子。我從醫(yī)院回來,奶奶一把鎖就鎖上了碗柜,從此后,我和哥再也沒機會吃鹽豆子……
鹽豆子再想偷吃是吃不上了,就連家里的幾個孩子有生病的都能吃的黃桃罐頭,奶奶也禁止我吃。我心里很委屈,對她也越來越有意見。有時候我會和她提出抗議!
“有意見,去外面掃茅廁,去那對著茅坑說!”
奶奶每次看出我對她斜愣的眼睛,都會不慣著我。嚷過我之后會扔給我一把掃把,罰我去掃家里院子里的茅廁。被奶奶趕到茅廁,我更委屈,我會狠狠摔打著掃把,嘴里嘀咕著奶奶的不好。
有一次,我又被奶奶罰掃茅廁時卻遇到了驚喜,我竟然撿到了十元錢。手里攥著滿是皺褶的十元錢我激動得想去交給奶奶,但想想還是決定自己留下來。十元錢不就能買一瓶黃桃罐頭了嗎?這么想著,就把錢塞進了兜里,裝作沒事人一樣溜進了屋。
“廁所掃干凈了嗎?”奶奶橫眉冷對地問。我“嗯”了一聲,就鉆進自己屋里。剛進屋不久,就聽見奶奶喊道:“她馮奶奶找啥呢?啥丟了?”
我家鄰居住的是五保戶馮奶奶,孤苦伶仃的她,家里就她一個人怪可憐的。奶奶經(jīng)常對我們說,和馮奶奶做鄰居,我們一定要好好待她。需要幫忙時一定要出手幫忙!平時家里做個啥好吃的,奶奶都會讓母親給端過去一些。遇到年節(jié)了,還會買些糕點黃桃罐頭給送過去。馮奶奶人也善良,舍不得吃的東西會拿著去福利院給孩子吃。我家建茅廁的時候,奶奶就和她提前說了,以后要方便了就來家里院里的茅廁。村里也有公廁,只是都離著遠不方便。當奶奶聽說馮奶奶丟了十元錢時,立馬讓我們一家人都出屋去茅廁幫忙找錢。奶奶說,十元錢不是小錢,必須幫她找到!看著馮奶奶著急的樣子,又聽奶奶急火火地那么說,我本想一使勁把錢交出來。但想想如果我把錢交出去了,黃桃罐頭可就吃不上了。所以,我就不想交了。只好假裝跟在家人身后,幫著找起來。在找過程中,奶奶問馮奶奶的錢確定是丟在茅廁了嗎?馮奶奶說:“確定!”她說,她掏手紙時手里還攥著呢,擦完屁股提上褲子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錢沒了。這個錢是她前幾天病了,村委會主任來家里看她時給她的,讓她買一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她本來想用這錢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買點零食的錢,結果丟了。她說她最喜歡的小豆子還等著她呢,她不能食言呀!她說著說著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奶奶見此情景,急忙跑上前去拽她,嘴里喊著:“你別急呀!我撿到了呀!”說完還真從兜里掏出十元錢來。馮奶奶一聽錢找到了,也就不哭了。奶奶咋會撿到了呢?我明明手里攥著呢。馮奶奶接過錢反復看著又突然哭了起來了,她說我奶奶故意騙她,這個錢不是她丟的。她丟的那張錢是一張很舊的票子,奶奶給的是一張還是半新票子呢。她說不是她的,她堅決不要!聽她那么說,我猶豫再三,終于把我攥在手里的十元錢掏出來,還給了馮奶奶。
那天,奶奶高興地表揚了我。老嬸還把我拉進她們屋里,從柜子里拿出一瓶黃桃罐頭,說是獎勵我的。
開心地吃著黃桃罐頭,老嬸還對我講以后再遇到這樣事,一定要主動把撿到的東西歸還失主,不應該等失主著急了再把東西還給人家。要學做馮奶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千萬不能要。一定要主動做一個拾金不昧的好孩子!那天我聽了老嬸的話,主動和老嬸檢討了自己藏有的小私心。
老嬸是一名民辦教師,她是一個很有愛的老師。那天她屋里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女孩是前院王姨的閨女,王姨在隆化一所學校教學。男人在外地的一個建筑公司上班。閨女和她姥姥在我們村里生活。王姨幾次申請調(diào)回村附近的學校教學,都由于她所在的學校老師缺乏學校不放她,沒有辦成。為此,老嬸還主動和在組織部工作的父親提了王姨的事,父親滿口答應了,說等符合條件了就給予辦理。王姨的閨女是老嬸班里的學生,叫燕子。平時她父母忙不在身邊,都會被老嬸領回家輔導她學習。老嬸每天下班回家,只要有空都會去王姨家看看,早晨去井臺打水都會給她家水缸打滿。
那年,老嬸剛剛懷孕,孕吐反應強烈。所以,她房間的櫥子里,備了好幾瓶奶奶和老叔買的黃桃罐頭。老嬸吃啥都吐,唯獨吃黃桃罐頭不吐。更有意思的是,老嬸生下閨女起名就叫“何黃桃”。
也別說黃桃罐頭確實挺讓人稀罕的,新冠那陣我們這家家搶購黃桃罐頭,商店里貨架上黃桃罐頭可成了熱門貨。老嬸還特意給我從東北郵購過來兩箱。這次我病后,每天老嬸都會給我打開一瓶黃桃罐頭,她說多吃黃桃罐頭增強免疫力。病毒都會繞著走!也別說在每天黃桃罐頭的滋補下,我的病也很快好了。不管你信不信黃桃罐頭是否神奇,反正我一直喜歡吃黃桃罐頭,家里冰箱里,單位櫥柜里也常備有黃桃罐頭。因為它可是我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