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年回不回家
　　 以往每年的春節(jié)，此時此刻正是鞭炮齊鳴，萬家燈火把酒慶團(tuán)圓的日子?？墒墙衲辏?yàn)橐咔樵?，多少背井離鄉(xiāng)的打工人無法回程，無法與家人共度除夕，只好選擇就地過年，我們夫婦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月以前，當(dāng)大家還在議論什么時候放假，今年放假能不能回家，要不要提前買票的時候，沉寂了好幾個月的疫情借著寒冷的冬季重又反彈，沈陽告急，石家莊封城、吉林封城……傳播者和超級傳播者的出現(xiàn)，使回家的路變的遙遠(yuǎn)而無期。我們也不知道，過年還能不能回家，還能不能像往年一樣，與父母親人團(tuán)聚。
　　 開始的時候，有人問起過年回不回的事，老公還堅(jiān)持說，回呀，當(dāng)然得回，哪有過年不回家的呢？誰大過年的還在外地？那時候，我沒有吭聲，其實(shí)我的內(nèi)心特別矛盾，不回吧，出來一年了，我想爸媽，我想婆婆，我想兒子，更想闊別了一年的那個家；但是想要回去又談何容易，不僅僅是因?yàn)橐龊怂釞z測，要隔離十四天，還要坐人潮涌動的火車。
　　 盡管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打拼，盡管我們也在慢慢的咸魚翻身，可是我們還是沒有私家車，客車前些日子已經(jīng)停運(yùn)，坐飛機(jī)太奢侈，那么就只剩下火車了。且不說這旅途有多漫長，如果是放在往年，什么都抵不上與思念的親人團(tuán)聚來得更重要?？墒墙衲暾娴牟灰粯?，二零二零年的武漢就是血的教訓(xùn)，如果不是春運(yùn)和“萬家宴”，相信那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也不會如此氣勢洶洶，甚至讓整個武漢按下暫停鍵。讓人們整整一年的時間里捂著口罩生活在恐懼當(dāng)中。
　　 我很想回家，可是理智卻告訴我，坐火車太不安全了，乘客來自四面八方，不知道哪會一個不小心，就給疫情可乘之機(jī)，不曉得哪個人已經(jīng)感染，卻連自己還沒有發(fā)現(xiàn)。若是萬一，回一次家給自己的家人帶回的是麻煩、是隔離、是可怕的疾病，那我寧愿選擇不要回了。
　　 班上的人天天都在討論著回家的事，天天都不能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正在我們愁眉不展時，老公又打聽到一個消息：回家等于提前三天報(bào)備、兩次核酸檢測、十四天酒店隔離，外加三千八百八十元的食宿費(fèi)用。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可那接近四千元的花費(fèi)到底還是把老公嚇住了，于是他也決定不回了。
　　
　　 二、就地過年千萬難
　　 既然決定原地過年，那就得想想放假這幾天怎么度過，盡管單位食堂早就貼上了“回家有危險，錢包還會扁，過年不回家，親情不會減”的大橫幅，可是等過年那幾天，我們吃什么？食堂還會供飯嗎？還和老公兩個人，男女宿舍各吃各的，連一頓團(tuán)年飯都不能一起吃嗎？為此，我們想了好多辦法，但都不完美，要么有得住沒得吃，又沒有地方做飯；要么有得吃沒得住，買現(xiàn)成菜也不如自己做可口。唉，難啊。
　　 最后，這個最大的難題還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崔經(jīng)理為我們解決了，他說，別的我管不了，只要是咱們的人，過年回不了家的，我給你們找房子，又大又寬敞，幾家合住都沒問題，還可以自己做飯吃。
　　 哇，這個消息真是太好了！不僅過年的事終于有著落了，還能自己做飯吃，簡直是天大的驚喜，棒棒噠有木有。那一刻感覺我們的崔經(jīng)理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專門為我們解決難題來的。
　　
　　 三、四家六個人的團(tuán)聚
　　 二零二一年二月十日，這個讓人既盼望又不安的新年終于來了。放假了，由我們的美女同事張旭開車，拉著我們打前站的幾個人來到美麗的張家窩。
　　 夜里，車?yán)?，我們大家在天南地北的海聊神侃，只看見車窗外匆忙奔跑的車和路燈一閃而過。
　　 感覺沒走多久，不知不覺的，忽然被排列整齊，五顏六色、圖案各異的小彩燈吸引了目光，那彩燈有刺眼的金色，有柔和的藍(lán)，還有醒目的紅；圖案有波浪云紋、有燈籠，還有火樹銀花。正在我為這些靚麗的彩燈著迷和留戀時，粉紅色的小跑車停下了，張旭告訴我們說，到家了。
　　 我們提著各自的行李，走進(jìn)樓道坐上電梯，一眨眼就到了房間。正如經(jīng)理給我們描述的那樣，這棟樓大而寬敞：三個獨(dú)立臥室、兩個衛(wèi)生間，大客廳幾乎比我家的房間還要大很多，廚房雖小，也是五臟俱全。
　　 我們各自找了一個房間放下行李，然后開始打掃。就地過年的六個人有我們夫妻、史軍鋒葛英芬夫妻和張志勇、段少宏兩個黃金剩男，因?yàn)檐囎有?，今天只來了三個人。
　　 把我們送到家里，張旭帶我們看了一下房間，告訴我們哪個屋里有什么，哪個是廁所、哪個是廚房，崔經(jīng)理也幫著到處找水電煤氣開關(guān)，幫我們把水和電閘打開，看看天有點(diǎn)晚了，就都告辭回家了。
　　 打掃衛(wèi)生是女生的事，而六個人中只有我和葛英芬是女同志，我倆先把各自屋里的箱箱柜柜擦干凈，然后把我們的衣服裝進(jìn)柜子里。又用自己帶來的行李把床鋪好（好在張旭的私家車有個后備箱，我們幾個人的衣服行李塞了滿滿一后備箱）。鋪完床后，我前面掃地，葛英芬后面就投了拖布，緊跟著把地拖得一干二凈。
　　 我們晚上八點(diǎn)半才下班，下班后又回宿舍收拾東西，到這已經(jīng)黑了。虧得葛英芬兩口子想得比較周到，買了點(diǎn)米面裝在車上，我也帶了油鹽。快十點(diǎn)了，我們幾個人打算煮點(diǎn)掛面將就一下，然后等明早起來再出去買菜做飯。這樣商量著，葛英芬去刷鍋燒水，我準(zhǔn)備打發(fā)老公下樓去買掛面，可是鍋刷好了，卻悲摧地發(fā)現(xiàn)燃?xì)庠畲虿恢?。其?shí)我只是想問問崔經(jīng)理燃?xì)庠钍遣皇情_關(guān)在暗處，所以我們沒有找到，可是信息剛發(fā)過去，崔經(jīng)理就回說：由于長時間沒有住人，可能人家把燃?xì)饨o停了，要么就是沒有燃?xì)赓M(fèi)了，他還告訴我們不要著急，今天太晚了，人家肯定已經(jīng)下班，明天一定會把燃?xì)赓M(fèi)交上，還關(guān)心地問我們樓里有沒有電水壺，當(dāng)?shù)玫健皼]有”的答復(fù)時，他說明天早上會給我們帶一把過來。
　　 看來掛面是煮不成了，老公下樓去買了面包，礦泉水、和小零食，我們大家隨便吃了點(diǎn)。因?yàn)槭堑谝惶烊胱。瑩?dān)心我們對房間里環(huán)境不夠熟悉，張旭回家稍作休息后又上樓來看我們。不一會功夫，崔經(jīng)理也來了，關(guān)照我們晚上有沒有飯吃？會不會餓著？怕我們無聊，還特意帶了一副麻將，又帶了個人來?？上Ц鹩⒎也粫妫瞎€沒到，我也不怎么會玩，但是主要是他們?nèi)瞬粔?，我就跟著瞎湊?shù)了。沒想到我這個“二把刀”居然還能胡牌。玩了一會，因?yàn)閷?shí)在太困，大家就各自散場了。
　　 第二天不上班，睡了個懶覺，早上九點(diǎn)多我們才起床，后邊的人也到了，中午十一點(diǎn)多，因?yàn)閺堉居乱郧霸谶@里上過班，對這一帶比較熟悉，就由他帶著我們大家出去購物。年二十九了，我們不僅要買今天一天的飯菜，明天過年的東西也要備足，好在人多，史軍鋒和段少宏兩個人一個買排骨，一個買豬肉，還買了好多涮鍋料（因?yàn)槲覀冊趶N房洗碗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多功能電磁爐）。張志勇買的青菜，既然肉和青菜都有人買，我就和老公去買燒雞、豬蹄、大家又買了各種調(diào)料。我們在早上清洗廚房用具的時候，發(fā)現(xiàn)廚房里有鍋、有鏟有勺、有刀和菜板，只是沒有碗和盤子，且一個能用的盆也沒有。我們正商量著要不要買一些回去，崔經(jīng)理又給張志勇打來電話，告訴他房主人說，盤子和盆房主人給拿，不用買；他還給我們買了幾個大碗，我們就買筷子和幾個吃飯用的小碗就行。我這邊筷子剛買回來，張志勇已經(jīng)提著一提小碗在等我們了。用具買齊了，我們又開始在路邊攤上買涮鍋菜。那幾個大男生只圍著地?cái)偪?，誰也不發(fā)表意見，我就干脆毛遂自薦，涮鍋菜由我來挑。茼蒿、油菜、香菜、金針蘑、黃瓜、包心菜，每樣來一些，還有明天包餃子用的韭菜餡要買，肉餡剛才買肉時就絞好了。我又挑了一把芹菜，兩個土豆，準(zhǔn)備炒菜用。在市場里就買好了粉絲，這會倒不用另買了。年底下，青菜都貴得很，韭菜十多塊錢一斤，豆角更是天價，可是大過年的，總不能一個菜都不做吧？還好我們這些男子漢們，雖然買菜不動手，可是付賬一個比一個積極，老板剛算好價錢，四個男同胞就開始爭相掏手機(jī)付款了。
　　 我們大家有說有笑的，提著這大一包小一包的東西往回走，中間不知是誰問了句，有會炒菜的嗎？誰做菜好吃呀？段少宏說，我來炒菜吧，我以前在飯店干過。簡直太好了，真沒想到，我們這幾個人中間居然還有廚師。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我也自告奮勇的說，那好呀，你炒菜，我就負(fù)責(zé)洗菜摘菜，給你打下手吧，大廚。于是這幾天里，我們的同事小段就搖身一變有了另一個身份——大廚。我們提著大包小包的菜上了樓，剛進(jìn)門就開始把東西該塞冰箱的塞冰箱，該洗的洗，該摘的摘，大家忙活了一氣，燃?xì)庠钸€是打不著火。后來電話問崔經(jīng)理，得知人家煤氣公司的人今天都放假了，交不上費(fèi)。他叫張志勇下樓去拿盤子，順便帶個人跟他去買煤氣罐。我們留下來的人把多功能電磁爐請了出來，好在電還是有的，燒上水，就等著他們回來開飯了，誰知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大家餓著肚子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崔經(jīng)理、張志勇和我老公三個人總算回來了，原來崔經(jīng)理開車帶著他們跑了好遠(yuǎn)去裝煤氣罐了。
　　 大約下午兩點(diǎn)多鐘，早餐兼午餐開始了，我們陸續(xù)把洗好的茼蒿、肉片、金針蘑和粉絲放進(jìn)鍋里，大家邊吃邊聊。老公他們還買了饅頭和燒餅，我用我自己拿來的小鍋蒸上，鍋底下還熬了點(diǎn)米粥。除了崔經(jīng)理晚些要開車回家不能喝酒，男的都喝點(diǎn)小酒，我老公還特意貼心地給我們兩個女同志買了開胃飲料，端起酒杯那一刻，當(dāng)真是感慨萬千，真想不到過年不能回家，我們還能過一個熱熱鬧鬧的中國年。我們雖然身處他鄉(xiāng)，但是有地方住、有可以做自己喜歡吃的菜的廚房、有這么多人陪著、有崔經(jīng)理的關(guān)懷，有本地同事張旭一家為我們提供免費(fèi)住所，這個不一樣的春節(jié)，我們的內(nèi)心里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席間，崔經(jīng)理首先發(fā)了言，他說：“首先啊，我得謝謝大家這一年來與我同甘苦、共患難，一直支持我的工作，對吧；其次，我們這些人今天能夠聚在一起不容易，我們雖然是同事，雖然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但如果不是因?yàn)橐咔椋蠹乙环偶僭缍几骰馗骷伊藢Π?？所以我們今天還能坐在這，還能共同舉杯慶新年，這是緣分，為了我們今天這特殊的緣分，我提議，咱們大家共同喝一個。”當(dāng)然，我和葛英芬、崔經(jīng)理我們?nèi)硕己鹊氖秋嬃?，那四個男同胞杯子里倒都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白酒。大家從鍋里撈著菜，記得大廚還第一次給我們露了一手，可是具體做什么菜我倒是忘了，不過很好吃，吃到最后兩個裝菜的盤子都空了。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吃完洗刷干凈，崔經(jīng)理又陪我聊了一會天，才各自散去。
　　
　　 四、不一樣的春節(jié)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因?yàn)楹貌蝗菀仔菹?，這個年三十的早上我們大家都是在夢中度過的。到了上午快十一點(diǎn)鐘，我才打著呵欠磨磨蹭蹭的起床，等我走進(jìn)客廳，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里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diǎn)聲音。由于昨天晚上說好了要吃餃子，我想起來肉餡還在冰箱里凍著，擔(dān)心等會化不開，趕緊去取，可是打開冰箱門，卻不見肉餡，再到廚房一看，原來有比我精心的人都已經(jīng)把肉餡連包裝袋一起泡水里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先摘韭菜吧，等我韭菜快要摘完時，大家都陸續(xù)起床了。我趕緊把韭菜洗洗干凈，但是我刀工不行，切得太慢，還是把這工作讓給大廚了。接下來我們和面的和面，和餡的和餡，大家一齊動手包起了餃子。大年三十，來自四個家庭好幾個省的六個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包餃子那是怎樣一個場景呢？相信以后不管過了多少年，這其樂融融一團(tuán)和氣的氣氛都是最美好的回憶，我趕緊拿起手機(jī)，記錄這珍貴的瞬間，記錄大家包的各式各樣的餃子、拍下張志勇人生的第一個餃子、也拍下我們沒有搟面杖，用酒瓶子搟皮的那一幕……
　　 餃子包到一半，我們派一個人去廚房把煤氣灶點(diǎn)著燒水，可是卻點(diǎn)了半天也不著火。這可怎么辦？大年三十的。難道我們連一頓餃子也吃不上了嗎？大家各自想辦法，有的人搖晃煤氣罐，有的人來回弄開關(guān)，后來我老公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個盆，從熱水器接了半盆熱水，幾個人抬起煤氣罐裝進(jìn)盆里……大家鼓搗半天，不知怎么碰對了，總算把火點(diǎn)著了，這頓飯雖然吃的一波三折，但是年三十我們自己親手包的餃子總算吃到嘴了。
　　 早餐，不，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中午飯剛吃完不久，崔經(jīng)理又打來電話，原來是我們這棟樓的主人，天津本地住戶張旭小美女托他轉(zhuǎn)告我們，主人有請我們?nèi)ニ页灾形顼垺Ｒ驗(yàn)閯偡畔峦肟?，我們大家都說還是別去了吧?？墒谴藿?jīng)理說，人家菜都給我們做好了，不去豈不是辜負(fù)了主人家一片好意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們六個人趕緊收拾收拾，鎖好門去了房主人那里。
　　 兩棟樓距離并不遠(yuǎn)，大約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進(jìn)門一看，可不是嘛，張旭媽媽正在廚房里忙前忙后，見我們進(jìn)門，又過來招呼大家喝水，又去廚房炒菜。一個大的方形飯桌已經(jīng)擺在地上。我們剛進(jìn)屋沒幾分鐘，就開始一個一個上菜：有雞、有魚、還有醬排骨，有蒸紫糯米糕、有炸雞柳、炸糯米團(tuán)個長條的小點(diǎn)心、還有炒荷蘭豆，還是扁豆了？還有涼拌粉皮……我的天，都上齊了整整十八個菜，擺了滿滿一大桌子。由于爸爸和弟弟也被疫情截在外地過年了，家里就只剩下張旭和她媽媽兩個人。母女兩個一個勁的勸我們大家不要客氣，多多吃菜。旁邊靠墻的長條茶桌上擺著各種酒，有雞尾酒、啤酒、白酒，還有飲料。熱情的張旭媽媽更是又為我們倒酒，又專門拿出一雙公筷，挨個給我們往碗里夾菜，盛情難卻，我們大家邊吃邊謝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