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去河邊散步
　　
　　 不只是春天
　　
　　 可只有那個季節(jié)，桃樹才開花
　　 柳樹才會抽芽。蜜蜂和蝴蝶不會遺漏任何一朵盛開的花
　　
　　 到了夏天
　　 蛙的鼓鳴和漫山遍野的蟲鳴
　　 從河里吹來的涼風(fēng)
　　 會剝離我身上的塵埃
　　 憑借一只螢火蟲
　　 我就能點亮路上的黑暗
　　
　　 颯颯秋風(fēng)中，飄揚的落葉
　　 明鏡高懸的明月
　　 凜冽寒風(fēng)中，河邊的歪脖子樹
　　 山脊上那些彩霞
　　 都是我行走的背景
　　
　　 那時，我會逆流而上
　　 去尋找一條河流經(jīng)的事物
　　
　　 2.打瞌睡的老人
　　
　　 黑暗逐漸爬上你的身子
　　 一只黑螞蟻。額頭上的皺紋
　　 淌著水——有充足的鹽份
　　 你低頭打起了瞌睡
　　
　　 我在燈光里，打開相機
　　 把你拍成低頭沉思——
　　 你慢長的歲月
　　 或許，呼嚕聲中，藏著不少秘密
　　 那些故事，深埋在土里
　　
　　 時光，淹沒你的嘴唇
　　 但你還可以通過鼻孔呼吸
　　
　　 天要亮了
　　 還閃爍著幾顆微弱的星星
　　
　　 3.容器
　　
　　 走在前面的那兩個人
　　 像夫妻
　　
　　 女人矮胖矮胖的
　　 回過頭來看我
　　 男人高胖高胖的
　　 回過頭來看我看其他人
　　
　　 他們顯然受到過同一種燃料的熏烤
　　 連被烘烤出來的成色
　　 都是一樣的
　　 這主要體現(xiàn)在臉皮的顏色和皺褶上
　　 有一種柏樹葉子的香味
　　
　　 而他們的眼神
　　 和身著的衣裳
　　 則完全是心靈的窗戶
　　 一種水的成色
　　
　　 4.母親的莊稼
　　
　　 去看母親時
　　 她正在屋頂花園
　　 移栽幾株辣椒秧
　　
　　 離開時
　　 母親用她兒時才有的嗲聲嗲氣
　　 叮囑我在工地上
　　 一定要戴頂草帽
　　
　　 母親啊
　　 我巳經(jīng)開了滿頭的白發(fā)
　　 不再是需要你呵護的那些莊稼
　　
　　 母親啊
　　 你春天種下的一株苞谷秧
　　 已經(jīng)戴上了紅耷帽
　　 到了夏天
　　 就有人來掰了
　　
　　 5.療傷
　　
　　 炙熱的太陽，如淤泥在催生
　　 枯萎了一些雜草
　　 我們選擇在長壽湖邊尋找風(fēng)口，在兩棵水杉之間
　　 搭了兩張吊床
　　
　　 在石縫容身的鵝厭草
　　 河沙灘上的碣石
　　 蕩漾的湖水。噠噠噠——不間斷呻吟的過河船
　　 我們
　　 從未停止走向幽暗的步伐
　　
　　 無論如何優(yōu)雅地掙扎
　　 就像住在醫(yī)院的人們
　　 借助某種慰籍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