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連云棧殺人事件(小說)
這里本來應(yīng)該是寧靜的山野客棧,但是,外面卻傳來了喧鬧的聲音,隨后是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還有尖叫和哭喊的聲音,然后就是人們四散奔逃的聲音。
“出什么事情了?”任劫的臉色微微一變。
許詩妧拿出了一個香蕉,剝給任劫吃:“哎,你這么一問,我頓時八卦之心涌動。不著急,我現(xiàn)在就出去打探一番。”
很快,許詩妧就回來了,將一段視頻播放給任劫看:“這段視頻,估計很快網(wǎng)上就會找不到了,被刪了,不過,我手腳麻利,我知道你一定會感興趣的?!?br />
視頻中是一張毫無特色的網(wǎng)紅三角臉,絲毫不比《葫蘆兄弟》里的蛇精遜色,她的身上穿著薄如蟬翼的輕紗,隱隱露出身上的彩色蝴蝶紋身。
“剛進直播間的各位大哥,點個關(guān)注不迷路。我是‘磨人的小妖精’,今天,我們來到的就是大理最著名的打卡點‘連云?!瑩?jù)說,老板娘連云也是一位大美女呢?!?br />
“什么,你們要見連云?拜托,我這么一張精致的臉蛋擱在各位面前,你們還要見什么連云呢?”
“謝謝這位大哥刷的小火箭,待會的私密空間里,我給大哥跳一支舞哦,那種舞,你懂的……”
任劫有些看不下去了:“這直播,一點意思也沒有啊?!?br />
許詩妧神秘一笑道:“不要著急,你接著看下去就知道了?!?br />
此時只見視頻中的女子拿出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瓶子,對大家說:“今天,我就要履行此前的諾言,當(dāng)著大家的面,將這瓶混合遙香草的神秘藥物涂抹在身上。這藥水的來歷,我也和大家說了,是一名神秘高人給我的,據(jù)說,只要和遙香草混合在一起,涂抹在身上,就可以像香妃一樣,渾身透露香氣。”
女子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只可惜,透過視頻,大家聞不到香氣,所以,我會在變香之后,抽取一名幸運兒,來到我的身邊,和我一起直播,讓他見證奇跡。當(dāng)然,幸運兒會在今天觀看視頻的人中選擇,誰刷的大火箭最多,當(dāng)然就是那個幸運兒了。”
話音剛落,直播間里就迎來了一批火箭轟炸。大家一定在想,就算是假的,能近距離地接觸麗人,一親其芳澤,那也是合算的。
此后,女子就開始在身上涂抹藥水,她躲在紗帳中扭動身軀,朦朦朧朧地能看到傲人的身材。
許詩妧介紹說:“我看過她之前的視頻,她說自己遇到了一位神秘高人,將藥水送給她,還說只要加上遙香草,涂抹在身上之后,就能讓渾身充滿香氣。我調(diào)查過史料,據(jù)說,的確有遙香草這種東西,能讓人變香,但是,那只是傳說而已。”
“無非就是打一些擦邊球而已?!比谓倏粗曨l中的女子衣著暴露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候,讓人驚愕的一幕出現(xiàn)了,那女子開始痛苦地扭動起來,她開始呼救,扯開了紗帳。任劫看到她的身體變得血紅一片,身上的皮膚開始片片脫落,最后竟然如同一條蛇一般,蠕動身軀,從皮蛻中脫離了出來。
她那剝了皮的身體碰翻了直播器材,最后只能聽見她的慘呼聲飆到巔峰,然后又突然停了下來。
后面的事情,任劫已經(jīng)猜到了,連云棧的人聽到了呼救,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旅店中亂作一團。
“事情就是這樣的,詭異不?”許詩妧收起了手機:“對了,你猜辦案的警官是誰?”
任劫微微皺起眉頭:“不會,又是陳景圖吧?!?br />
“答對了?!痹S詩妧點頭:“他又恢復(fù)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看到我的時候,還假裝不認(rèn)識呢。我都懷疑,他其實不是陳景圖,是他的雙胞胎兄弟之類的。他說,公事公辦,這個連云棧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殺人兇手,他不讓所有人離開?!?br />
就在這時候,有人用導(dǎo)游用的大喇叭大聲喊著:“連云棧的住客們請注意,都到一樓的大廳來,老娘有事情要宣布。”
“這是?”這柔美的女子聲音卻傳遞出彪悍的信息,讓任劫不由得吃驚。
“這是連云棧的老板娘,連云?!?br />
“走,我們?nèi)タ纯此降紫敫墒裁??!?br />
來到樓下,任劫看到連云正帶著伙計們和警察對峙呢。
“老娘眼睛里可不揉沙子。來到我連云棧的,都是我的客人,你們來吃飯住店打卡,我們歡迎,但是,你們嚇到了我們的客人,老娘可不答應(yīng)?!?br />
陳景圖耐心地解釋說:“我們是依法辦案,希望你能配合,否則的話……”
連云挺胸湊到了陳景圖面前,伸出雙手:“否則就如何?難道你還能把老娘銬起來不成?你們封了連云棧,害得我好幾批客人都進不來,這一天的損失你們賠得起嗎?還有,此時此刻在店里的這幾個客人,雖然人不多,但是,他們也是貴賓不是嗎?你讓他們受困于此,出不去,這算什么事情?”
“死者程彩蛾是在你的店里出的事情,你作為經(jīng)營者,覺得自己一點責(zé)任都沒有?還有,她的死因是有人將她涂抹身體的藥水,換成了濃硫酸,造成她身體80%的皮膚被灼傷,這兇手,很可能就隱藏在店里,你說,這些客人,可以離開嗎?”
“陳隊,這話有點奇怪吧?!比谓偻蝗婚_口了:“濃硫酸,這么厲害的東西,是個正常人,只要一往身上抹,就會吃不消吧,她怎么還能等到涂抹全身后,才發(fā)作呢?”
“那就要問問這名老板娘了。”陳景圖目光如炬,看向了連云:“根據(jù)筆錄,死者在直播前曾經(jīng)在你的勸說下,洗過一次鮮花浴,我們在洗澡水中發(fā)現(xiàn)了麻醉成分,而且上面還有一種粘液,可以粘附在身體上,暫時隔絕濃硫酸,待粘液和濃硫酸中和反應(yīng)后,濃硫酸才會正式觸碰到死者的皮膚。這就是死者一開始并無異樣,而后突然痛苦掙扎的原因?!?br />
連云的氣焰頓時消散了,她嘴里喃喃道:“你是說?”
“連云,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如果知道的話,就趕快說出來吧。”陳隊說:“我們調(diào)取過監(jiān)控,在死者洗澡期間,你曾經(jīng)進入過她的浴室,你離開的時候,滿臉怒氣,如果你不說實話的話,對你很不利啊?!?br />
“我進去的原因,是因為前臺接到她的電話,抱怨鮮花不夠多,于是,我就去給她送鮮花。但是,當(dāng)我進去后,她又說自己沒有打電話,而且還罵我有病,偷窺她洗澡。老娘身材那么好,有必要偷看她洗澡嗎?這就是我生氣的原因,但是,我真的沒有在水里放藥啊?!?br />
許詩妧敏銳地捕捉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那個電話,難道是兇手打的嗎?”
此時,旁邊一名女客小心翼翼地舉起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那個電話,可能是我打的,是我抱怨說,鮮花浴鮮花都沒有,但是,一直到我洗完澡,都沒有人來送鮮花?!?br />
陳隊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前臺:“難道,是你將錯誤的信息告訴連云,引她進入死者的浴室,好陷害她?!?br />
前臺是一個中年男子,低垂著頭,此時已經(jīng)嚇得渾身戰(zhàn)栗:“不是的,不是我,我真的聽到……”他突然想起:“一個是207,一個是201,當(dāng)時電話有雜音,難道,我是聽錯了?”
“如果真的是聽錯了,那么就說明,我進入死者的浴室是突發(fā)事件,不能證明我殺人吧?!?br />
“但是也不能證明是你提前將藥物……”陳隊說到這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兩眼,突然面色一變,對連云說:“看來,我們要換個地方說話了?!?br />
“換,換什么地方?”
“審訊室!”
連云的氣焰頓時消散,她腿一軟,坐倒在地上,竟然如同潑婦一般打起滾來:“我冤枉啊,青天大老爺,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冤枉好人啊?!?br />
任劫走到陳隊面前,說:“陳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為什么能確認(rèn)連云就是兇手呢?方便跟我說說嗎?這個案子既然驚動您大駕,就不是普通的案子吧。”
任劫知道,陳景圖一般只負(fù)責(zé)和各個神秘組織有關(guān)的案子。這個故事里的遙香草如此神秘,看來不是和活死人有關(guān),就是和SCI有關(guān)。
陳景圖遲疑半晌,還是點頭說:“連云,你起來,不要這個樣子,影響多不好,傳出去,民眾還真以為我們警察對你怎么樣了呢?既然你想知道為什么鎖定你是嫌疑人,那么,我就說給你聽聽。其實,你和程彩娥早就認(rèn)識?!?br />
連云突然冷靜了下來,她優(yōu)雅地坐到了椅子上,那姿態(tài)如此雍容華貴,淡淡地說:“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和她是怎么認(rèn)識的?!?br />
“的確,她是入住連云棧之后才認(rèn)識你的,但是,你卻是很早就認(rèn)識她了。你是在她的視頻中,認(rèn)識她的。”
“你開什么玩笑,我每天工作都那么忙,哪里有時間看這種三流網(wǎng)紅的直播啊。”
“是的,你的確沒有用自己的手機看她的直播,你是通過你丈夫的手機,了解到她的?!?br />
陳隊的話,讓連云大吃一驚,她冷聲說:“你可是警察,說話要負(fù)責(zé)的,你有證據(jù)證明這一切嗎?”
“我們查到,你的丈夫十分迷戀這個網(wǎng)紅,每月都至少給她幾萬元的打賞,而從這個月開始,他就再也沒有打過錢給她。在聊天記錄中,程彩娥抱怨對方不愛他了,原本你丈夫沒有理睬她,但是,過了兩天之后,他又重新聯(lián)系了程彩娥,告訴她,自己正在為她準(zhǔn)備一份禮物,那就是神秘的藥方,能讓人散發(fā)香氣?!?br />
“那又如何?家門不幸,我的老公沉迷網(wǎng)紅,店里掙的錢,都讓他給嚯嚯光了,我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br />
“其實,那個時候,和程彩娥聯(lián)系的人,已經(jīng)不是你丈夫了,而是你。你代替你丈夫和程彩娥聊天,并將她引來?!?br />
“你開什么玩笑,你說我冒充我丈夫和她聯(lián)系,你怎么證明這一點?”
“從聊天記錄可以看到,你丈夫此前喜歡使用表情包,但是,你和程彩娥的聊天信息中,卻沒有使用任何表情包。此外,你一直用‘你’稱呼程彩娥,而你丈夫,用的一直是‘親親’?!?br />
“哼,‘親親’?這么惡心,誰叫得出口?”
“這么說的話,你是承認(rèn),曾經(jīng)聯(lián)系過程彩娥了?”
“是又怎樣?但是我只是罵她,并讓那個賤人歸還我丈夫給她的錢,那些都是我和我丈夫起早貪黑辛苦賺來的,憑什么讓那個女人享受?但是,我的確沒有寄給她藥水,也沒有讓她來我這里直播?!?br />
“但是,我們卻調(diào)查到了快遞記錄,的確是你的簽名,快遞員也說了,那天,就是你寄的快遞?!?br />
“我?我這個月的確是給一些老客戶寄過紀(jì)念品,但是,我沒有寄給她……肯定是我丈夫寄的?!?br />
“好,既然你說是你丈夫寄的,那么,就請你丈夫出來,和我們見個面吧?!?br />
陳隊的話讓連云的身子一顫。
“怎么,叫不出來嗎?是不是因為,你的丈夫已經(jīng)被你害死了?”陳隊冷聲說:“我們調(diào)查到,你們連云棧從來都沒有鮮花浴的服務(wù),但是這個星期,突然就新出了鮮花浴,而且據(jù)說,你還購買了不少香水,用作鮮花浴的添加劑。我想,你買香水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掩蓋尸體的惡臭吧?!?br />
“你胡說!我,我丈夫是失蹤了,但是,我并沒有害死他啊?!边B云說:“我還以為,他是去和這個小狐貍精私奔了呢。當(dāng)程彩娥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來向我示威的呢,我還以為,我丈夫很快就會回來,跟我攤派,和我離婚,我哪里知道會是這樣……”
“狡辯是沒有用的,我看,你還是跟我們回去一趟,慢慢地談吧?!标愱爴]揮手,就有一個警員過來,想將連云帶走。
但是此時任劫卻突然開口說道:“等一等。陳隊,既然你說,連云買香水、推出鮮花浴,都是為了掩蓋尸臭,那么,你的意思應(yīng)該是說,尸體就藏在連云棧中,是嗎?你能否將尸體找出來呢?”
“這?”這也是陳景圖正在犯愁的事情,因為,警員們早就已經(jīng)將連云棧里里外外搜了個遍,但是卻一無所獲。
“你沒有找到尸體,對不對?既然如此,那么連云在連云棧中藏尸這件事情,就是不成立的。”任劫突然看向了連云:“其實,你的丈夫,還沒有死吧。他非但沒有死,而且,他就在這里?!?br />
他說著指向了那個前臺小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你的丈夫吧?!?br />
前臺小哥的身體抖如篩糠,似乎想要否認(rèn)。
“否認(rèn)也沒有用啊,陳隊一調(diào)查,就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的一位朋友對我說過,這里的前臺是一位小姐,還是他的遠(yuǎn)房親戚。所以,當(dāng)我看到前臺換成了一位中年油膩大叔,就感到十分奇怪。畢竟,這個年紀(jì),非常不適合當(dāng)前臺?!?br />
許詩妧揮舞著手中的手機說:“所以,我就給真正的前臺打過電話了。她說今天是老板讓她回家休息的,說錢會照發(fā),有這樣的好事,她自然就回去了?!?br />
任劫說:“于是,你的丈夫就偽裝成了前臺,并故意安排程彩娥住進了你們刻意安排的房間。這就是他剛剛為何要撒謊,說自己聽錯了‘7’和‘1’的原因。其實我剛剛問過那位小姐,她說,她很確認(rèn),說的是‘幺’,而不是‘一’,所以,其實不存在聽錯的問題?!?br />
許詩妧接著話頭說:“你們的目的是要讓她以為,自己真的吃了遙香草,和香妃一樣,渾身散發(fā)香氣,能夠吸引蝴蝶?!?br />
許詩妧拿著一個蝴蝶籠說:“看,我在程彩娥所在的房間里發(fā)現(xiàn)的。她必須要住在那個房間里,因為里面設(shè)有機關(guān),打開籠子后,就會有蝴蝶發(fā)出來,貼在程彩娥的身上,讓她以為自己真的成功了。”
任劫補充說:“連云之所以要找借口進入她的房間,就是為了找機會打開籠子。不過,這些蝴蝶事先已經(jīng)被麻醉了,所以,打開籠子后,還需要一段時間緩一下,才會飛出來。你們認(rèn)為,那個時候,正好就是程彩娥涂抹香水后的時間段,蝴蝶聞到程彩娥身上的香水,就會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