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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從天而降，嚇得小鳥躲在屋檐下，不再像黎明時那樣熱鬧。聽著窗外的雨聲，王美林把窗戶拉開，一看樓下草坪空無一人，平常曬被子衣服的麻繩上空空的，雨水似乎把繩子壓彎了些許。愛嬉鬧的兒童躲在家看電視，此時除了雨聲，就是偶爾一兩聲鳥鳴。
　　 王美林做自媒體三年了，今天難得清閑，又得去打預防針。走路時絕不會讓時間憑空溜走，她打電話給表姐劉艷麗煲電話粥，說起昨晚才知道的一個大秘密。
　　 劉艷麗聽她把最美閨蜜陳彩云告訴的大秘密復述一遍，見怪不怪，說：“只怪你的女同學是文科生，你看，我是地地道道的理科生，就比你和同學之間的關系簡單多了?！?br />　　 王美林喋喋不休，她知道表姐不會掛她的電話，兒時她們就是玩伴，長大了可是玩自媒體時同一個戰(zhàn)壕里的人。想當年，劉艷麗在縣城的企業(yè)下崗了，因身體原因沒有出去做事，就與王美林閑聊，說想靜下心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順便碼字、練習朗讀。王美林恰好那時在一位老鄉(xiāng)弄的自媒體平臺學習制作，并自己學配音，正愁沒人助一臂之力，就半開玩笑說：“表姐，如果我自媒體的娛樂平臺缺人，你可要常來給我投投稿，配配音喲。”
　　 王美林怕劉艷麗拒絕，就沒有說太多的計劃，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劉艷麗說：“投稿可以考慮，配音估計不行，你走的鄉(xiāng)村娛樂路線，需要說方言的，我覺得自己更適合用普通話朗誦詩歌、散文?！?br />　　 王美林說：“表姐，隨你，只要你常來支持平臺就行。”王美林說干就干，先自己用方言配音報節(jié)目，把小時候熟悉的民間段子和老鄉(xiāng)們唱的山歌制作成音頻，結合一些老鄉(xiāng)發(fā)來的鄉(xiāng)村風景照，用在“在鄉(xiāng)村平臺，你就是明星”的欄目，沒想到這有關鄉(xiāng)音鄉(xiāng)情的欄目很受歡迎，竟然一炮打響，吸引了很多老鄉(xiāng)關注這個平臺。
　　 人說，人紅是非多，王美林還沒把這欄目做大，少數(shù)幾個同學就有點憤憤不平了。尤其是當年同桌的楊小華，見到有同學用手機回放那個欄目的配音，就陰陽怪氣地說：“看她那個平臺干什么？把她捧紅了，我們還是在老家，不會去大城市當網(wǎng)紅?！?br />　　 楊小華私下把王美林建的同學群里的人一個一個拉走，加到她自己跳舞的群里，唯獨沒有拉王美林進群。王美林突然某一天發(fā)現(xiàn)，同學群鴉雀無聲，不再如當初那么熱鬧，她還以為是大家在群里待久了，沒有當初建群的新鮮感了。當昨晚聽了陳彩云煲電話粥時說出的大秘密，她恍然大悟，原來同學群里突然靜若止水，是楊小華搞的鬼。
　　 楊小華讀書時，成績中等偏下，但姿色平平的她身材高挑，或許與住在高山上有關。在高山竹林長大的楊小華聲音悅耳動聽，是班里的文藝委員。那時擅長音樂的一面，讓她在學校很風光，走上社會后，皮膚黝黑的她竟然在跳舞唱歌等方面發(fā)揚光大。村里、鎮(zhèn)上有什么慶典活動，她立馬組織人馬去參加。大家涂脂抹粉在臺上跳舞，有時跳一曲水兵舞，或來個鬼步舞，一場活動下來，有時候還會得個什么獎，樂得隊員們覺得沒有跟錯人。
　　 王美林五官精致，皮膚白里透紅，雖然不如高山上的女孩兒長得高，但她是鄉(xiāng)村健康美少女的形象代表，受到很多大嬸大媽的青睞。王美林擅長表演，愛模仿，語言方面有天賦，方圓幾十里的方言她都能說幾句。王美林成績平平，不懂事時怪母親何愛蓮讓她背重物了，導致她長不高，不能去學表演。她沒有去擠獨木橋考大學，畢業(yè)時選的幼師專業(yè)，自費去市里讀書，學到了很多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為她在社會上立足打下了基礎。王美林找工作時，只愿意去市里應聘。形象美，語言幽默風趣，給她加了分。她當幼師時，活潑，勤奮，孩子們都喜歡她。后來興起了微信，她協(xié)助幼兒園的一位老師建了微信公眾平臺，并學習制作，為她后來自己私下創(chuàng)建微信公眾號打下了基礎。她學習別人制作的經(jīng)驗，不走只登文字的路線，結合鄉(xiāng)村特色弄了個鄉(xiāng)村平臺的欄目。
　　 王美林的這個欄目與楊小華跳舞沒有沖突，她在市里，楊小華在村里，二人一度是無話不談的微信好友。剛做公眾號時，王美林還請楊小華把參加活動的視頻節(jié)目投到欄目里，說是給她宣傳，增加知名度，楊小華開始還挺高興的，積極為她轉(zhuǎn)發(fā)。只是王美林為了欄目的效果，?；瘽鈯y，穿體現(xiàn)欄目特色的服裝，讓人從鏡頭下看她比讀書時還漂亮，夸贊她的人不計其數(shù)。楊小華聽多了，心里起了變化，慢慢也不把參加活動的節(jié)目發(fā)給王美林了，覺得自己只是在替他人制作嫁衣裳，將來紅的是王美林，自己在村里還只是個領舞的人。
　　 當楊小華把同學都拉進她的群，王美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里奇怪怎么同學最近不太轉(zhuǎn)發(fā)她制作的娛樂節(jié)目了。昨晚王美林與陳彩云聊了半宿，得知作怪的是昔日同桌楊小華，異常氣憤，但時間都過去兩年了，她只好把郁悶的心思吐槽給劉艷麗，劉艷麗是她的表姐，不會出賣她，因為劉艷麗自小就沉默寡言，學了理科就更會不多說半個字了。
　　 王美林發(fā)泄一通，心里好過了一些，就對劉艷麗說：“我還得去打預防針，有時間了再聊?！?br />　　 劉艷麗也不多說，開了筆記本電腦，開始碼字。聽窗外的雨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她安心在家了。她心里嘀咕，幸好昨晚在網(wǎng)上下單買了菜，今天上午只需在家等他們送上門。
　　 劉艷麗昨晚被悶熱的天氣熱得沒睡好，今晨吃了降壓藥，就煮了薏米、赤小豆粥，說是粥，其實很稀的，她把此粥當水喝，她聽人說常喝可以去濕、減肥。
　　 最近疫情在沿海有了苗頭，她在內(nèi)地很謹慎，既防疫情，還防自己橫向發(fā)展。沒放糖的薏米、赤小豆水無味，她把它當減肥的美容產(chǎn)品，喝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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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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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美林打疫苗去了，今天不會再打擾她了。劉艷麗太熟悉她了，自從業(yè)余做了自媒體，她有很多網(wǎng)友，有聊不完的話題。劉艷麗就清凈多了，除了碼字，就是練習朗讀。劉艷麗讀書時是鄰家女孩兒的模樣，與王美林站在一起，別人立馬夸王美林長得真好，她就像一個陪襯。直到她參加高考去省城讀書，才開始有人注意她也有書卷氣的美，說女大十八變呀，越變越好看。劉艷麗當年嫁錯郎、入錯行，四十幾歲就因單位效益不好，開始領微薄的退休工資了。那時女兒吳紫云讀書時，她拖著病懨懨的身體，邊上班邊照顧女兒，老公吳立偉停薪留職去了沿海發(fā)展，后來單位下最后通牒，不回來上班就除名，吳立偉為了老有所養(yǎng)，離開效益好的外資企業(yè)，灰溜溜地回原單位上班了。女兒上大學時，劉艷麗在市里居住了，吳立強偉調(diào)到市里的單位，更忙了。
　　 劉艷麗當初是不得已嫁給吳立偉的，眼看自己要成剩女了，閨蜜把她介紹給吳立偉，在郊區(qū)工廠上班的她沒有入他的眼。吳立偉可是在縣里上班，立志要把家安在城里的。也許是閨蜜了解吳立偉，直接把劉艷麗唆使到他家里，讓她給他媽洗頭發(fā)、剪指甲，劉艷麗淳樸的性格，文靜的模樣，讓未來的婆婆很是喜歡。劉艷麗長得有幾分可人的姿色，只是厚厚的眼鏡片讓她的眼睛失去了動人的水靈，當年沒近視時，她可是個有點小資的美人。未來的婆婆看到劉艷麗不多言語，就覺得是靠得住的人，催促兒子趕快結婚。劉艷麗婚后生女，繼續(xù)上班，沒讓婆婆操過心，回去了依然給她洗頭發(fā)、剪指甲。吳立偉離家再遠，婆婆嘴里強調(diào)的是兒媳婦就是她的女兒，這一輩子不能對她有外心。吳立偉與劉艷麗離多聚少，在同齡人中沒有離婚，算是奇跡。
　　 劉艷麗知道自己不是吳立偉喜歡的類型，命運安排，陰差陽錯，她就成了他的宿命。他與同學喝醉酒了，吹噓如果不是他母親壓制他，他可能梅開二度了。劉艷麗和女兒在老家相依為命，他只是如期把錢給她，她從不問他外面的事兒。到了中年，劉艷麗和王美林聊文字的事，說自己似乎沒有談過戀愛。樂得王美林笑她沒嘗過被愛的滋味兒，她只是淡淡地笑。吳紫云在她的庇護下，一直是那個小地方的學霸，高中后，過五關斬六將，竟然闖入華中最有名的大學。吳紫云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吳立偉看到了希望，外面的誘惑再大，女兒是他的小棉襖，他聽到她喊爸，心都化了。他在女兒初中時就規(guī)定她不能過早戀愛，他不想輕易便宜那些沒出息的小年輕。也許她將來嫁人，他會哭吧。
　　 王美林性格大大咧咧，談過幾次戀愛，陳年老黃歷都掛在嘴邊，同辦公室的人都知道她的二任曾經(jīng)來找過她，求復合，大家起哄，咋不給他一次機會呢？唯有劉艷麗給她澆瓢冷水，讓她頭腦清醒些，最好從此視之為路人。那年，王美林的老公于業(yè)成下海，嗆了水，回原單位覺得沒面子，繼續(xù)在外面打工。二任前男友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聯(lián)系方式，每天下午七點后準時給她打電話，思戀的話語如滔滔江水，她幾乎癡迷了。與劉艷麗煲電話粥，劉艷麗直擊真相，說這家伙應該是沒錢用了，才來騷擾前任女友的。王美林開始還不相信，說他應該不算太差。劉艷麗說，等著，不久就會向你借錢。
　　 王美林約劉艷麗陪她去另一個城市出差，劉艷麗可蹭吃蹭喝，只要自己出坐車的費用。劉艷麗立馬答應了，她那時正在寫游記，這么好的機會怎們能錯過？在那座城市，王美林前二任的電話一直追著她，一會兒說想她了，一會兒說要坐高鐵來給她送花。劉艷麗笑著說：“別理他，他一個大男人，不好好工作，無事獻殷勤，非惡即盜，不是好事?！?br />　　 “姐，你怎么對他這么不友好？他說了，幾個前任女友中，我是他最懷念的?！蓖趺懒置雷套痰卣f。
　　 “腦子進水了吧？他若事業(yè)有成，會找你這個中年大嬸兒套近乎？在他們眼里，十八九歲的美女才是秀色可餐，頭腦清醒點吧。我可以肯定他不會來給你送花，他應該是想向你借錢?！眲⑵G麗想起看過文友寫的小說，像福爾摩斯一樣神秘地說。
　　 “不會吧？我可沒錢借給他，我老公和他的朋友都說過，女人一定要做到談到錢就不親熱，這樣就不會迷失方向?！蓖趺懒终f。
　　 “這就對了，于業(yè)成他們總算說到點子上了。我看過新聞，說只有小學學歷的一個農(nóng)民在城市騙了好幾個中年女人，開始說是事業(yè)需要墊資，問她們借錢，拿了錢就聯(lián)系不上了?！眲⑵G麗告訴王美林，這不是空穴來風，可以看看那新聞。
　　 在那座城市待了三天，王美林每天開會，劉艷麗則去游覽名勝古跡。夜晚，她們要乘車返回了，王美林的前二任說，自己要去沿海進貨，問王美林有資金借他周轉(zhuǎn)一下吧？王美林一口回絕，說自己的兒子于一帆讀的是燒錢的初中實驗學校，當?shù)厝朔Q貴族學校，她和老公都是為錢吵架。她的前二任說沒想到她這么不信任他，他只是想借錢周轉(zhuǎn)一下。王美林說真沒不信任他，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她兒子成績不咋的，花錢進的初中，每年開支很大的。劉艷麗坐在窗邊，說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他最終的目的就是借錢，還拐彎抹角地要來看她，還說如果她需要，他來給她當保姆。王美林說曾告訴他老公離家很遠，他就記心上了吧。劉艷麗不再搭話，看著窗外的風景沉思。
　　 王美林似乎有點失落，不停說現(xiàn)在的人就沒有真感情了嗎？劉艷麗不敢大聲笑，低聲說：“你多大年紀了？還相信曾經(jīng)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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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王美林回來后，繼續(xù)在業(yè)余制作自媒體的娛樂欄目。在她的盛情邀請下，劉艷麗偶爾客串用方言配音。劉艷麗自己覺得更適合普通話朗誦，可為了應急，她會設計情景劇，寫上文字，用方言配音，讓王美林制作后去，放在那個娛樂欄目。劉艷麗每次用方言配音，都會笑場，畢竟小時候就隨做小生意的父母到了外地生活，鄉(xiāng)音說得不流暢。如果不是有了自媒體，她不會重拾方言的。
　　 王美林的平臺點擊率高，但打賞的人不多，她每天辛苦制作，起初贊揚聲激勵了她，時間久了，看到別人玩自媒體可以掙錢，自己只賺得了吆喝，她有點灰心了。上班時累，下班了利用休息時間編輯、配圖、配音，還得與發(fā)圖片的老鄉(xiāng)溝通，家里茶幾上堆滿了充電器具，于一帆發(fā)牢騷說，家里從來沒安靜過、干凈過，氣得王美林干瞪眼。
　　 于一帆的班主任打電話，叫王美林去學校一趟。王美林下班了就三步并作兩步趕往學校，到了才知道，兒于一帆最近上課不專心，老師說如果家長不配合教育，孩子上高中就有點難了。王美林聽了，心里著急，回家就問于一帆：“為何這樣？”
　　 于一帆說：“我不想上國內(nèi)的高中，我想去國外讀書。”
　　 王美林一聽就急了，說：“小祖宗，我們家哪有錢供你去國外讀書？你爸的工作不穩(wěn)定，我的工資也不高，我拼命想利用業(yè)余時間賺點外快，可這幾年都是白搭。你看看我都長白頭發(fā)了，這都是操心的結果。”
　　 于一帆看著王美林的卷發(fā)，說：“沒看到有幾根白發(fā)呀，你做那個不賺錢，就別做了。你每次與老鄉(xiāng)打電話，回放音頻，吵死人了。我和爸都不喜歡你這樣，只有你覺得很享受?！?br />　　 王美林發(fā)現(xiàn)于一帆在轉(zhuǎn)換話題，就想這小子很鬼喲，本來是談他的學習問題，他倒好，教訓起她來了。王美林給于業(yè)成打電話，說了兒子的學習情況，于業(yè)成周末回來，找于一帆了解詳細情況。原來于一帆聽同桌說他表哥沒上國內(nèi)的高中，直接去國外讀書了，他也想不參加中考，要去國外讀書。于業(yè)成沒有批評兒子，只對于一帆說，去國外讀書可以，可得有錢才行。他給他算了一筆賬，于一帆一聽，還真是個大數(shù)字。他同桌的表哥去年疫情期間突然回國，光機票錢就是幾萬，聽說后來在家上網(wǎng)課，沒有去國外的學校學習。這就是花錢去留學，在國內(nèi)上網(wǎng)課的典型例子。于一帆不再犟著去國外讀書了，他打算安心學習，參加中考，現(xiàn)在不流行按學區(qū)房讀書了，自己加把油，考到哪兒就在哪兒就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