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火】出行(散文)
2023年10月26日凌晨五點多鐘,我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床。七點鐘我將揮別家人,孤身北上打工補貼家用。盡管我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但雜亂的思緒仍在腦海中翻騰不息。為了不驚擾病態(tài)的愛人,我整晚都假裝沉睡。盡管內(nèi)心翻滾如同波濤洶涌的海浪,我盡量放穩(wěn)呼吸不愿意讓他感覺異常。
在臨睡前,他輕輕地將我攬入溫暖的被窩,雙臂緊緊環(huán)繞著我,讓我感受著他寬廣的胸懷和熟悉的氣息。我靠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傳遞給我的愛意和溫暖。
想到即將離開他,孤身前往遙遠的北方,我心中充滿了不舍和無奈。他緊緊地抱著我,害怕失去我,就像害怕失去一條游弋于水中的魚。我明白他的心意,淚水不禁流淌下來,但我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情感,保持沉默。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我深知他內(nèi)心的千言萬語。他熟知我性格的執(zhí)拗,卻可能無法洞察我內(nèi)心深處的脆弱和無奈。我刻意展現(xiàn)出的決絕與堅定,似乎無人能撼動,但實際上,這只是為了掩飾我內(nèi)心的不堪一擊。
翌日清晨,門外的出租車不斷催促著,他堅持要送我出去,而我則堅決拒絕。我之所以不愿讓他送行,是害怕在我身后留下他孤單的身影,同時也懼怕離開他后,我所感受到的孤獨和寂寞。更令我擔憂的是,如果他親眼看著我,我所有緊繃著的偽裝可能會在一瞬間崩潰,暴露出我的軟弱。
當我握住拉桿箱的那一刻,他的淚水奪眶而出,傷心欲絕。這位近六十歲的男子,“嗚嗚”地哭泣著,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他,忽然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兩歲稚童。
我的眼眶即將濕潤之際,腦子清醒了,記起自己的職責:我只有外出奮斗,為家庭撐起一片天,才能度過難關(guān)!于是我緊咬牙關(guān),將內(nèi)心的柔情抑制住,不去直視他那傷心欲絕的淚眼。就這樣,我守住即將崩潰的自尊,提起行囊,毅然決然地邁向門外。
看到我走了,他快速用衣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緊緊地跟隨在我身后。他拖著笨拙的病腿急走幾步追上我,賭氣一般,從我手中奪回拉桿箱,一聲不吭地沉著臉送我至車前。
我打開車門,準備離去時,他的目光中又充滿了復雜的情感。我怕自己心軟猶豫,可迅速關(guān)閉車門的那一剎,我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淚水奪眶而出。通過淚眼,他癡呆的樣子在我眼前模糊不清,我不敢打開車窗,低頭不再看他。就這樣,我?guī)е鴿M腹的悲傷和未說出口的柔情,離開了他,離開了溫暖的小家,離開了摯愛的親人,離開了美麗的小城。
女兒體貼入微,擔心我長途旅行會很辛苦,非執(zhí)意在遙遠的他鄉(xiāng)為我網(wǎng)購了飛機票。清晨9:30,我登上了這架飛往目的地的航班。當飛機逐漸加速,緩緩升向藍天,我心中的情感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出。在數(shù)千米的高空之上,我的淚水無聲滑落,割舍不下的親情在心頭翻涌,揪心的疼痛又讓我難以自持。時間在淚水中分分秒秒流逝,大概半個小時,我終于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天空。
女兒為我提供的舒適環(huán)境,正是為了讓我盡情享受這段旅程。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將視線投向窗外。
今天的天氣格外宜人,天空呈現(xiàn)出瓦藍瓦藍的色彩,白云悠閑地在天際漂浮。它們或成團,或成片,時而像奔騰的駿馬,時而像展翅的雄鳥,還有時像一條條流淌的長河??粗巴饽菨嵃椎脑贫洌鼈儾粩嗟刈儞Q著形狀,仿佛在展現(xiàn)天地之廣闊和人間的美好。我不禁想象,如果云朵是天空的書,那每一頁肯定都充滿了無盡的詩意和浪漫。這一切美好景象,讓我此刻融入了天空之中,我暫時忘卻了離家的悲傷,我的心隨著那些美麗的云彩變得縹緲和輕松起來。
透過飛機的窗口,我貪婪地欣賞著天空的云彩,抻長脖子,看一看藍天下的山脈,平原,河流——山脈,像一條條巨龍蜿蜒曲折;平原,如同無邊的綠色地毯鋪展在大地之上;河流則像銀色的絲帶,穿梭在大地之間。這一切美景,都在機窗外一一呈現(xiàn),讓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和壯麗。
飛機在高空中飛行,陸地上途經(jīng)的城市像一幅幅擺在沙盤上的小模型,快速越過。它們或繁華或?qū)庫o,或現(xiàn)代或古老,我相信每一座城市都有著自己獨特的韻味和故事。我靜靜地欣賞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對祖國大好河山的敬畏和熱愛。
沉醉于女兒為我?guī)淼倪@份珍貴,體會著機翼劃破天際的快感,而機尾留下的那條長長的云帶,仿佛是天空為我鋪設(shè)的白色地毯,歡迎我暢行在這片廣袤無垠的藍天。
飛行是一種獨特的體驗,它讓我有機會從另一個角度欣賞這個世界。我珍惜女兒給予的這一次飛翔的機會,因為它們都將成為我人生中最寶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