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是否慨嘆過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在不知不覺間，歲月的風(fēng)霜已染白了雙鬢？我想，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奔波于工作和生活的我們，估計不會注意到這些變化吧，我便是如此。
　　 一直以為自己還年輕。掐指算來，雖然偶有間斷，我已在異地工作了近10年。因為家在縣城，一直沒有考慮在市區(qū)購房安家。只要時間允許，我便每周奔波往返于相距220余里的市區(qū)和縣城之間，且風(fēng)雨無阻。工作的辛苦和對家人牽掛讓我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但是，從同事和朋友有些異樣的眼神里，我意識到了某些變化在我的身上悄然發(fā)生，漸漸感到有些不安。終于有一次，一位同事按捺不住，善意地提醒我：“老高，你的頭發(fā)上是在哪蹭上了白灰嗎？”我忙說：“沒有??！”說著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機，打開鏡子一看：呀！那是我嗎？雖然我從很小就少白頭，但不知從何時起，曾經(jīng)的滿頭黑發(fā)竟已開始斑駁稀疏，三五成片的白發(fā)散落于額頭和雙鬢。我終于明白：那些異樣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午間，我給鄰市的張?zhí)帓炝藗€電話，他同我一樣主管財務(wù)部門的工作。一陣寒喧過后，我說：“時光不饒人，頭發(fā)都白了？”
　　 不想，電話那端傳來老張爽朗的聲音：“老高，頭發(fā)白了，你好歹有啊，我都要沒有頭發(fā)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上個月開例會時，張?zhí)幾谖业膶γ妫揖谷豢匆?，他的頭頂已成了地中海。突然，我的笑容僵住，再也笑不出來，暗自始思索：時光匆匆，我們，已過不惑之年的我們，究竟要抓住什么？
　　 因是客居異地，又沒有太多的社交活動，所以每個工作日的晚上，我習(xí)慣于先在單位忙上一陣子，大約在九點半到十點之間，才回到宿舍。而這個時間，我是固定要給妻子和母親視頻聯(lián)系一下的。
　　 往往，總是一連撥幾通視頻電話，妻子才能接聽。此時她往往都是斜躺在沙發(fā)上，很是勞累的樣子。妻子告訴我，她已經(jīng)睡了好幾覺了，在等我的電話過后，好正常入睡。我就對妻子說：“早點睡吧！明天還得上早自習(xí)呢！記得鎖好門。”妻子便將鏡頭轉(zhuǎn)向門口，讓我看門鎖。然后說：“一回到家，順手就鎖好了，兩道門?！?br />　　 母親則不同。我剛撥過去，母親總是在第一時間接聽，仿佛是在一直盯著手機的樣子。我會和母親說：“還沒有睡嗎？防治血栓的藥吃過了沒有？晚飯是否有蔬菜？平時要多喝水，不要只是吃藥的時候喝點水！”
　　 母親會一一答復(fù)我，然后加上一句：“放心吧，你吃上飯了嗎？早些睡吧！我覺少，大概得十一二點才睡呢?！?br />　　 如是這樣，日復(fù)一日。
　　 原以為，這就是事情原來的樣子。
　　 然而，有一天我竟然發(fā)現(xiàn)：事情遠不是這個樣子。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周五開車回到縣城的家里。臨睡前，也許是風(fēng)的原因，進戶木門響了一下。我走過去，摸了一下木門。我們家是兩道門，一道防盜門在外，一道木門在里，兩道門平常都是鎖閉的。不想，我一摸木門的把手，門竟然開了，原來木門沒有反鎖。
　　 我扭過頭來提醒妻子。妻子聽到后不以為然，看來她早知道木門沒有鎖，看來這不是偶發(fā)的事情。原來在每個周末，家里都只是鎖了一道門。
　　 妻子說：“你不在家的時候，我每天回家后，便順手上了鎖?？刹恢涝趺椿厥拢阋换丶?，我的腦子里就沒有鎖門這根弦了?！蔽乙粫r怔在了那里。過了一會兒，妻子又輕描淡寫地說：“可能是你在家的時候，感覺踏實了些吧！便沒有再鎖一道門的意識了?！?br />　　 妻子簡單的一句話，讓我一下子掉進深深的欠疚里。是啊，不知多少個夜里，妻子用兩道門把自己同外界隔開，心里懷著惴惴的不安，一個人伴著漫漫長夜，等待著下一個黎明。多年來，忙于工作的我，竟然沒有給妻子基本的安全感！而對于我，妻子卻從來沒有過多的苛求！望著憔悴了許多的妻子，不覺間，我的眼眶酸澀了起來，頭腦里霎時閃過一個念頭，立即煞有介事地對妻子說：“也許，再過一陣子，一道門也不用鎖了！”
　　 妻子便愣在那里，傻傻地笑。
　　 周六下午，因為妻子臨時有要事，我便一個人回到老家看望母親，說好和母親住上一個晚上。晚上七點多，母親已鋪好床，對我說：“早點睡吧?！蔽液茉尞?，對母親說：“今天怎么想睡這么早？”母親說：“躺下看電視，我睡不了這么早。平時你們不在家，我睡覺很晚的?！蔽揖秃湍赣H聊起天來，聽母親嘮嘮叨叨又講起過去的事情。
　　 自從體弱多病的父親去世，我已經(jīng)有近八年未在老家過夜了。忙也許是“唯一”的原因，也是所謂“最好”的借口。我一邊心不在焉地聽母親講著陳年舊事，一邊用手撥拉起手機，并時不時地應(yīng)上幾聲。
　　 不久，母親竟響起了鼾聲。我看了一下掛鐘，時針剛指向晚上八點十分。我靜靜地看著母親安睡的樣子。歲月的風(fēng)雨早已染白了母親的頭鬢發(fā)，時光在臉上留下深深的印痕。鼾聲時急時緩，有時長長吐出一口氣，有時又極短促，好像突然沒有了聲音，停頓幾秒又恢復(fù)了原來的韻律。就這樣看著，我忽然害怕起來：“母親已經(jīng)七十九歲了，一直很倔強，堅持自己居住和生活，讓兒女們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可萬一.......”我已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天早上，我問母親：“娘，你怎么昨天睡得那么早？”
　　 母親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笑著說：“本來想和你多聊一會兒的，可不知怎么回事，頭一貼枕頭就睡著了，我好多年不這樣了。我平時睡得很晚”。
　　 我的心突然一緊：“也許，母親之所以已經(jīng)習(xí)慣很晚入睡，其實就是在等我半夜發(fā)來的視頻會話，想聽見我的聲音，看一看我的樣貌。不想，我偶爾的一次陪伴，竟讓母親的內(nèi)心回到了久違的寧靜?！?br />　　 母親還在自言自語：“就是覺得你在旁邊，好像很踏實！”
　　 又是“踏實”，兩個極簡單的字，再一次刺到了我的痛處。我低下頭，淚水已然濕潤了眼睛。
　　 此時，曾經(jīng)縈繞在我心頭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就在其后的周一上午，我堅定地走進了領(lǐng)導(dǎo)的辦公室。
　　 三天后，一紙調(diào)令下來，我終于可以回到家所在的縣城工作。
　　 收拾好行囊，滿載異地工作的諸多收獲，我驅(qū)車飛馳在回家的路上。路邊的樹木排山倒海地向車窗后邊退去，正如匆匆而過的舊時光。人生的路很長，我是如此的幸運！身后有兩個最重要的人做為我的后盾支撐，讓我無畏困難，亦步亦趨，一步一步走向事業(yè)的成功！時光又是如此短暫，已然霜染兩鬢的我，竟欠缺了親人太多愛的回饋。在親人最需要的時候，我有太多的缺位。
　　 我的心在高速公路上急速前行。窗外，風(fēng)低吼著飛快向車后跑過去。我的耳邊又回響起三天前和領(lǐng)導(dǎo)的交談。
　　 “老高，為啥想回去？”領(lǐng)導(dǎo)問。
　　 “有些事，我怕來不及，”我如是說。
　　 我怕來不及，對！就是這句話，已經(jīng)在我的心中盤踞了很久。終于，這句讓我牽腸掛肚的話，鼓勵我堅定地走邁出果斷的一步。我要珍惜好眼前的時光。
　　 我放眼望去，春光正暖，花意正濃，人生的一切美好盡在我們努力的路上。在日后的時光里，我要在做好工作的同時，真正把握好有限的時光，讓踏實和寧靜重新回到親人的身旁。我暗暗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