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淇水浪花里的未名英雄(詩歌) ——記我的四姥爺郭占詳
淇水浪花里的未名英雄(詩歌)
題記:某化工集團要在郭家崗村北崗建廠,村民都在忙著移墳。殘陽如血,我來到四姥爺墳前,只見墓上荒草被風吹著,發(fā)出一陣陣悸動人心的聲響……
1.四姥爺的愛情
小時候,母親指著一座荒草叢生的孤墳,
說,這里躺著你的四姥爺郭占詳。
他是一位民兵隊長,
在抗戰(zhàn)中拿起了槍。
四姥爺的身邊,
總粘著一個秀氣的姑娘。
為他做鞋子,
給他補衣裳。
喜歡聽他講打仗的故事,
眼晴里有一種清澈的光。
她說她就愿意和四姥爺在一起,
在一起,苦的生活就像放了糖。
四姥爺說,子彈不長眼晴,
說不定哪一會兒他就見閻王。
給不了女孩幸福,
就勸她找個安分的男人過時光。
女孩微微笑著,
紅了臉膛:我就相中郭占詳!
那笑聲,
穿越云朵在四姥爺的天空回蕩。
沒要一分錢的財禮,
四姥姥就做了四姥爺的新娘。
2.斗地主
殺敵人,四姥爺受過傷,
分田地,地主恨得他牙癢癢。
共產黨來了,
地主的地契變成了廢紙。
幾進幾出的院子被沒收,
老婆小妾也鬧著要自由,得解放。
還有那膘肥體壯的牲口,
和好大一群羊。
地主表面上俯首帖耳唯唯諾諾,
心里仇恨的火苗越燒越旺。
別看這時候窮鬼跟著共產黨瞎蹦答,
國民黨打回來咱再算那驢打滾的帳!
分了地主東西的窮人,
到晚上又偷偷給地主送回去,
他們害怕地主報復,
害怕國民黨哪一天又坐樁。
四姥爺就守在地主門口,
攔住了一個個膽怯的窮人:
愿意當牛做馬,
也得為子孫后代想想。
黑暗的舊社會已經過去,
東方正在出太陽!
3.落入魔爪
戰(zhàn)火紛飛,
大部隊奉命撤進深深太行。
四姥爺帶著民兵出發(fā),
進山隱藏。
國民軍的隊伍又打回來了,
地主還鄉(xiāng)團重又趾高氣昂。
不堅定分子,
扛不住地主的威逼利誘,
叛徒進山慌報消息,
說四姥爺的娘病重,想兒想得瘋狂。
沒有報告上級,
四姥爺就帶著三個民兵深夜返回鄉(xiāng)。
一進村子,
他們就被埋伏的敵人抓住,繩捆又索綁。
說罷,說出大部隊的下落,
免受皮鞭抽打還有大洋。
敵人一遍遍勸誘,
四姥爺始終一聲不響。
不屈的民兵,
他們被推到廢煤窯筒子里,
這是最后一個機會,
說出大部隊的下落就可以給你們梯子,
想想你們的妻兒,
再想想你們的娘!
4.犧牲
沒有誰吭聲,
沒有誰投降!
惱羞成怒的敵人,
發(fā)出最后的瘋狂。
一塊塊石頭往窯筒里砸,
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讓親人痛斷肝腸!
我的四姥爺呀,
每次聽到這里我都憋不住熱淚盈眶。
四姥爺呀四姥爺,
站在奈何橋上,你可回頭望一望,
看一看懷孕的妻子多悲愴,
看一看撕心裂肺的爹娘!
那未出生的孩子呀!
將來憑誰養(yǎng)?
白發(fā)蒼蒼的父母,
靠誰敬孝病床?
我的四姥姥,
后來生下一個女兒,
孩子的啼哭響徹天地,
而四姥姥的眼淚已不會流淌。
當大部隊打回來時,
地主被拉上臺接受批斗。
我老姥姥憤怒地沖上臺剪下了仇人的耳朵,
哦,這可是一位逆來順受的娘!
想起了我的兒呀,
血債要用血來償。
四姥爺他們的遺體被挖上來,
現(xiàn)場失聲痛哭群眾聲似汪洋。
只有四姥姥沒有哭,
她把新做的衣裳一件件給四姥爺穿好,
拿著鞋子,看著兩個只剩下白骨的腳掌,
她說,娘,我咋給小四兒把鞋穿上?
5.淡忘的往事
犧牲時,四姥爺十九歲,
四個民兵,最大的二十一歲。
四姥爺他們并沒有被評為烈士,
據說他們違背紀律擅自還鄉(xiāng)。
還有人說,
誰誰誰親眼見臨刑前的四姥爺他們尿了褲襠。
四姥姥帶著孩子不知去了哪里,
那個女孩是否知道自己父親是誰?
叛徒坐了幾年牢活成了白胡子老頭,
我曾看見他坐在板登上曬著太陽。
四姥爺被埋在村后的小山崗,
多年后,那里也埋葬了他的爹和娘。
那里有滿地的莊稼,
也有淡淡的野花香。
身后,是巍巍太行,
腳下,淇河水汩汩流淌。
母親去世了,
我想,四姥爺也像一朵浪花,
過去了,
就再也沒有人記得了。
我一遍遍給女兒講,
不管她懂或不懂。
黨可以忘記一個犯了錯誤的黨員,
人民可以忘記一個犧牲了的民兵隊長,
但我堅信,既使村莊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片大地依然記得保護過她的兒女的模樣……